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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相随(12)

“夏军……”想到夏国,欧阳子鑫就又想到了谢凌毅,虽然让杨御使转交过信函,可是信件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肯定是生气了,突然不辞而别……”欧阳子鑫深深叹息着,又很担心大浮号的安全,大家都还好吗?海上的战争,他们会不会被波及到?

虽然知道大浮号应该已经在夏国靠岸,欧阳子鑫还是坐立难安,毕竟炮火无眼,百姓是最无辜的。

“凌毅……我好想见你。”眼泪流了下来,欧阳子鑫一抬手,打翻了书案上的紫砂茶碗,乒砰脆响!

“欧阳少爷!怎么了?”贴身小厮清平从外面奔了进来,看见一地碎片,立刻收拾起来。

“少爷您又一宿没睡啊。”清平担心地说。

“现在几更了?”欧阳子鑫问道。

“刚到卯时。”清平知道再过一个时辰,欧阳子鑫又要入宫早朝了。

“哦。”欧阳子鑫点点头,收起案台上的密函,皇上给他看这个,必是要他说些什么吧。

广袤的天空布满了阴霾,天上飘洒下若有若无的雪花,淡时如雾,浓时如雨,皇家宫阙在此云雾似的缭绕之下,犹如蓬莱仙境一般,令人心醉神迷。

此时,离皇上早朝尚有半个多时辰,御林军层层把守的殿前广场上,就已经到齐了文武百官,按照不同官服,不同专职,官员们都聚拢在各自的政交圈里。

朝中谁最有权势,谁最受人众星拱月般的追捧,在这个时候可谓一目了然!

两朝元老,大宰相欧阳鹤,两鬓微白,神情肃穆,他的衣着和旁人不同,头戴红玉金冠,身着紫色一品华服,腰带盘虎,不怒自威,一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轩昂气度。

他的身边,按照官阶的高低,从里到外人头攒动,窃窃私语,这些人,有武官,有文职,还有奇装异服的,从国外来拜访皇帝的使节。

“话说回来,真是虎父无犬子,如今我们朝堂上,又多了一位倍受皇上器重的欧阳大人啊。”年已古稀的礼部尚书大人,摸着花白的胡子,对面前的欧阳鹤道。

“是啊,靖国历代朝臣里,贵公子可是年纪最小,官品最高的一位,可喜可贺啊!”另一五品侍郎大人立刻逢迎拍马。

其它官员随即纷纷点头,有祝贺的,有称谓的,向来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欧阳鹤,也罕见地舒展眉头,露出笑颜来。

“各位大人过奖了,犬子平日里骄纵惯了,陋习不少,承蒙皇上不弃,肯予以重用,往后还有劳各位大人提点他才是。”

虽然说得这么客气,欧阳鹤心底还是很骄傲的,他唯一的儿子,终于肯回头是岸,认认真真地参与政务了,本来嘛,他欧阳鹤的儿子,怎么能去做那些商人呢?

就在欧阳鹤展露笑颜,和一班朝廷重臣们闲侃家常时,话题主角的欧阳子鑫,却远远地站在较为僻静的广场一角,出神地想着什么,连雪花濡湿了头发,都没有察觉到。

“不知武程一切可好?”他在替烽火前线的武程担心,做为败军之将,武程一定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在看到那封密函前,他还不曾这样忧心忡忡过。

两人一同长大,情同兄弟,如果错不在武程,欧阳子鑫是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

“各位大人,请恭迎圣驾~!”辰时一到,御道前方,传来内宫太监尖细又嘹亮的通报。

官员们立即收起笑颜,平整衣冠,万分恭敬地站到御道两侧,左面为文官,右面为武官,均五品以上,总共一百二十一位。

“皇上驾到──!”须臾,一位身着鲜绿色的内廷总管服,很是趾高气昂的太监首先通过了殿前广场的宫门,高声宣布道。

“臣等恭迎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文武百官们跪地齐声的迎接中,一驾由八个太监抬着的金顶鹅黄绣龙銮舆,缓缓地行上雕刻着青龙的广场御道。

阳子鑫虽然只有十九岁,却是官居四品的御前仕郎,所以他跪拜的位置就在御道旁边。

金龙銮舆抬过时,珠帘忽地挑起一角,年仅十六岁的皇帝郢仁,端坐于轿中,天子威仪自不寻常,那双迷人的,有着西域圣女血统的蓝眸,更是震摄人心,仿佛神祗下凡。

那肃穆的嘴唇,掠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微笑。

“子鑫……”郢仁看着跪在地上的欧阳子鑫,一滴融化了的雪水正顺着他的发丝滑落,无论何时,都像莲花一样清秀的脸孔,让人有种想替他擦拭的冲动。

捏紧手指,郢仁自己也说不出到底在躁动什么,只要欧阳子鑫在场,哪怕像现在这样跪着不动,都让他觉得赏心悦目,就连他最讨厌的北风,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真是的,朕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托着腮,郢仁回想起几个月前,欧阳子鑫急急入宫覆诏的样子,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连日的车马劳顿,使他看上去更加单薄了。

被丢下好几个月,无论谁都会生气的,可是又很想他,为了看他仿徨无措的样,郢仁故意不理睬他,随他跪在殿前,哪知,一柱香的时刻后,欧阳子鑫先开口了。

“皇上,臣斗胆禀告,您的奏折……拿反了。”

『你!』有些羞恼地扔下奏折,却看见台阶下,欧阳子鑫那一抹纯然微醺的笑容,心中的不快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走下台阶,亲手扶他起来……

还有一个月前的,那次留寝,郢仁回想起来,抿了抿漂亮的嘴唇。

那晚无风,重屋迭脊的皇宫干冷干冷的,月亮似乎躲藏在天空的某一处,唯有几颗疏星发出微弱的光芒。

已是夜深人静,太监宫女们早被他屏退开去,而欧阳子鑫,坐在靖德殴的外廊上,背靠着朱红的廊柱醒神。

他随意地曲起左膝,支着手肘,好像在思念着什么,那颈部与头部勾勃出的曲线,若隐若现的锁骨,飘溢出一股无比妙曼的风情。

郢仁再也躺不住了,从紫檀木龙榻上起来,静悄悄地站到他身后。

“皇上您醒了?”欧阳子鑫回头瞧见,脸孔一红,掩饰似地拍了拍长衫,从地板上起身迎驾。

“爱卿在这里做什么呢?”郢仁明知故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自然,可那蓝眸,透着非一般的神采。

“臣有些倦意,出来透透气,奏章臣已经按照轻重缓急,分类好了。”欧阳子鑫微微一笑。

“可是子鑫,在这里你不冷么?”虽然年纪比欧阳子鑫小,两人的个头却已经一般高了,郢仁近距离凝视着他微垂的脸。

“哎?”突然被直呼名字,欧阳子鑫抬起头来。

“朕与你年纪相仿,无他人时,朕希望能叫你的名字。”郢仁温柔地低语。

“臣遵旨。”

“不是旨意,是朕个人的意思,你也不要如此拘谨,嗯……就像你对武将军那样,你们不是常一起玩吗?比武喝酒的。”说着说着,郢仁颇觉吃味,板起脸来。

“是,子鑫明白了。”看着这样孩子气的皇帝,欧阳子鑫笑了,那笑容真是清俊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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