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从窗户出去,一定要阻止谢凌毅!”欧阳子鑫抓住天澧的手道:“我不会被怎么样的。”
“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失踪了多日,正被官府通缉呢!”
“我知道,你快走!现在只有你能拦住他们!”欧阳子鑫用力推了他一把,自己却摔倒在地上,疼得哀鸣。
“子鑫!”天澧见状,很想去扶,却又被他凌厉的眼神镇住,无奈之下,只得转身,像猫儿般敏捷地跳上窗台,趁街道上的士兵不备,嗖地又跳上屋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十章
天空中浮云飞卷,才是下午时分,天色已黑得如同傍晚,靖德殿前驻守的侍卫们都被劲风吹乱了衣衫,靠墙才站得住脚。
比起殿外的狂风,御书房内的空气几乎要凝固了,面对大怒的仁帝,众官员冷汗涔涔,大气也不敢喘。
甩下奏本,坐在金黄色软椅里的郢仁,再次说道:“这是无稽之谈!!朕的御前仕郎,钦赐的军师,绝不可能是叛逆之臣!”
武程的堂弟,现任正一命殿中司马的武颀,不畏龙颜,大义凛然道:“皇上,臣的奏本句句属实,欧阳军师大奸若忠,私会敌国将领,致使我军损失惨重,靖国天威受损,皇上,此罪当诛!为了那无辜逝去的六千将士,恳请皇上三思!”
欧阳鹤面色铁青,凶恶地瞪着武颀,可是通敌叛国之罪,何等之大,人人避之不及,不敢出来为欧阳子鑫说话,就算他多痛惜自己的儿子,此刻也是有口难言。
“欧阳军师,临战脱逃,如果不是守城的将领,在他企图潜返时抓住了他,恐怕至今还里应外合,祸害皇上。”
吏部尚书的话才说完,那以前还奉承过宰相的五品侍郎,即刻上奏道,“欧阳军师失踪了整整两个月,又毫发无伤的出现在岷州客栈,臣以为,这事实在蹊跷,也只有那封告密信函,能解释其中缘由!”
“住口!”郢仁震怒,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欧阳子鑫被人发现的时候,哪里没有受伤,身体如此之虚弱,几乎连站立都有困难!六位御医诊断了数日,才拿出个安神养血的药方,可恨!都不知道他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但是无论怎么问欧阳子鑫,他都不肯开口,只是磕头要求出宫,这样下去……
“皇上,江山为重,臣等恳请皇上三思啊。”几十位文武重臣,除了欧阳鹤,都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郢仁气坏了,看他们的表情,听他们的语气,好像欧阳子鑫是一代奸佞之臣,而他是贪图美色的昏君一样!
郢仁眯起狭细的眼睛,皇太后千方百计提拔的人,就是这样的庸才吗?!
“够了!!”郢仁甩袖,那一声大喝令众臣噤声,“朕知道后宫在传些什么,只是朕没想到,这些闲言碎语,竟也让朕的爱卿如此上心,武颀,武将军的死,朕也很痛心,但是你就没想过,这封告密信,极可能是敌国的离间计吗?!”
“皇……”
“朕不会准奏!”在武颀说话之前,郢仁就咬牙切齿地道:“统统给朕退下!”
“皇上好大火气,可是要连哀家一并赶走?”头戴凤凰金冠,身披金粉霞衣,雍容华贵的皇太后,在诸多宫女和太监的前呼后拥之下,傲然踏过门槛,走了进来。
皇太后原为西域圣女,是郢仁的生母,她一个外族少女,在经历了一系列流血的明争暗斗之后,母凭子贵,一步登天成为靖国最高贵的女人。
皇太后好揽权势,党羽众多,即使郢仁是自己的儿子,也是小心谨慎,处处监视。
“儿臣不敢,”郢仁赶紧下阶相迎,大礼拜伏:“儿臣恭迎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等恭迎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大臣也跟着行礼。
“皇上这么跪着,可是折煞哀家了,快些起身吧。”皇太后亲手扶郢仁起来,心里很是满意,这说明皇帝是很重视她的。
两人携手至金黄色软椅前,郢仁恭敬地退至一边,让皇太后入座。
皇太后也不推辞,坐下后,淡淡地环视大殿一圈,道:“众爱卿平身。”然后,又看着皇帝。
“哀家这次匆忙赶来,想必皇上也清楚哀家的意思,本来,这朝政之事,不该由哀家废嘴多舌,但是欧阳宰相乃两朝元老,此事干系重大,哀家不得不助皇上一臂之力啊。”
“儿臣不孝,让皇太后劳心了。”郢仁鞠躬,可他知道,唯一不与皇太后等为伍的就是欧阳鹤,两股势力明争暗斗已久,只是先皇遗昭,厚待欧阳世家,皇太后即使再流言蜚语,说他妄图谋反,也奈何不得。
而这次,是证据确凿,她怎么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宰相大人,你教子无方,纵他祸害朝廷,扰乱后宫,对此,可有辩驳之言?”皇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欧阳宰相,一脸鄙夷。
“母后!”郢仁忍不住叫道,但皇太后摆摆手,示意他听下去。
“哀家相信,皇上是一视同仁的,而且会秉公定夺,有道是君无戏言呀。”皇太后凤眉一挑,唤道:“宣杨修晋见。”
“杨修?”郢仁眼神微微一沉,预感不祥。
“臣叩见皇上、皇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身着黄铜战袍,灰尘扑扑的杨修,大礼跪拜道。
“你不在前线打仗,回皇城作甚?”郢仁蹙眉问他。
“皇上莫要怪他,是哀家急召他回来的。”皇太后不慌不忙道:“杨护卫,你可憎恨欧阳军师?”
“回皇太后,欧阳大人为人和善,体恤下属,为军师更是一丝不苟,事必躬亲,臣爱戴他,与他毫无私人恩怨。”
“嗯。”皇太后满意地点头,又道:“那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统统说出来吧,但是切记要据实禀告,否则陷害朝廷命官,皇上是要诛他九族的!”
说这话的时候,皇太后刻意看了郢仁一眼,郢仁没有反应。
“臣遵旨。”杨修正色道;“去年……皇上命臣寻找突然远行的欧阳大人,臣带着圣旨,一路追踪寻访,得知欧阳大人登上了一艘夏国的商船,并与船长和舟师相谈甚欢,臣在庆州拦到了欧阳大人,曾亲眼见他与那船长十指交握,携手同游,臣当时并未察觉什么,尔后,在云险海战场上,臣发现,那船长……”
杨修犹豫了半晌,才道:“就是敌国统帅谢凌毅。”
“你说什么?!”郢仁又惊又怒!
“罪臣不才,虽曾对那船长起疑,却一直调查不出他的底细,”杨修一脸愧疚;“但臣以为,欧阳大人忠心耿耿,就算……”
“好了。”皇太后不冷不热地打断他,追击道:“事情应该很清楚了,皇上,这人证物证俱在,这等佞臣,皇上还留他在流云宫吗?”
流云宫离御书房不远,是欧阳子鑫养伤的地方,他昏迷了两天,刚刚苏醒,体力尚未恢复。
“来人!立刻将罪臣欧阳子鑫押入天牢,听候提审!”皇太后声色俱厉地道:“宰相欧阳鹤,暂停职务,即日起软禁于家门内,待刑部彻查后,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