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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推半就(12)+番外

梁君秦低着眼凝视他。沈越立刻退了一步,敏感而带点防备。

梁君秦呼了一口烟出来,低笑,“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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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更晚了,这章有点卡。

回忆章。我其实是想把老梁塑造成一个比较有操守的老男人的......

8、

洛阳身处晚秋,早起冷雾弥漫。沈越在脖子上加了一条围巾,背着画板去看龙门石窟。

早几年他很想来看,可惜要不没有钱,等有了钱就没有时间了。

好像他的人生也一直这样,没等到过齐全的时候。

黄金周刚过,游客稀少。和沈越一起买票的是个老头儿,掏了张旧旧的教师证出来,卖票员大着嗓子,“教师证没优惠!”

沈越好几年没用学生证买过门票了,听到这一句噗嗤笑了一声。那老头儿回过头来,冲他也笑笑,“不好意思,那让这位小同学先买吧。”

沈越吃惊不小,认出这个人来,“袁老。”

这人是国画积墨法的创始人之一,国宝级老画家,怎么的也过知天命的岁数了。沈越只在一些美术刊物上看过。老教授点点头,“这年头还能认出我的学生真是不容易碰到了。”

两人结伴而行。沈越抱着画板在门口用炭笔随便涂了两张烟笼寒水月,桥柳分明。

“教授看我这个涂得还行吧?”沈越开玩笑,“您老给点意见?”

老教授和他不是一个技术系统的,戴着老花镜看了好久点点着那个柳说,“絮子多了。”

沈越赶紧拿袖子擦擦,“对的,秋天都是瘦柳。”

“哎,瘦柳,对了。”

进了门穿过商业街到石窟口——风蚀地貌坑坑洼洼,那样子不太好看。沈越拍了两张照片,扶着老人家,“您第一次来吗?”

“每隔几年就要来一次的。”

“都一个人来?”

“哎,一个人来啊。老太婆在家带孙子。”

“那不正好您享清福嘛。”

老头儿笑笑,“女人家喜欢小孩子这些玩意儿,我们这些剩余劳动力也就在这方面再回馈一下社会,给社会培养下一代。”

“那您现在还画吗?”

“画,每天都要上手的。”老教授看着他那画,“一天不拿笔手都要生。”

沈越有点不好意思,老教授眼睛毒,看得出他手生。这几年工作了之后画画的时间少了,忙着赚钱,已经沦落到“不务正业”的地步。手腕儿力道都捏不好了。

“你是学油画的?”

“嗯。现在在美院念研究生。”

“美术生念硕士的不多啊。”

“嗯,因为以后想靠这个吃饭,还想再专研专研,只能再多学点。”

老教授终于爬上台阶了,拍拍膝盖,“体力差了,不好意思。”

“没,您看着挺精神的。”

“累是累一点,趁着还能走动还是要多走动。”老教授指着前头那石窟洞,又指了指脚下的台阶,“到底要入庙拜佛,得先进山门。”

闻言沈越一怔。

老教授拨了拨老花镜,慢慢悠悠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叨叨,“能不能见着真佛,不是经念得多就行,得看真本事。”

原来后面还有这么一句。沈越不自觉发笑。

老教授问,“怎么了?”

“没,您这话让我想起一个朋友。”

出来玩了一个星期,沈越这才觉得有点想念梁君秦。他想起以前梁君秦和他说过类似的话。沈越当时年轻,思维简单消极,他以为那是个邀请。如果靠自己,一辈子可能都进不了那个门。可要是梁君秦帮他就简单多了。几年下来,门是进了,佛没看到,怕是越走越远了。

有时候命运是个挺会捉弄人的东西。

恍惚间竟有四五年了,都差点忘了——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红灯,车停。梁君秦碾了碾烟灰,有点漫不经心,“那你自己呢?”

沈越不说话了。黑暗的车厢里,他和梁君秦的距离有点危险。

最终车子停在了学校宿舍门口。但是铁门关了,这个点没有人开门。外头是滂沱大雨。梁君秦车子掉头开回了梁家。那时候的梁家还在老街的巷子里,是个堂屋,古旧的两层楼。后来沈越知道是因为梁君秦的前妻喜欢堂屋,两人新婚才买来的这套房子。

进门口右手边靠墙是一架红木佛龛,左右两盏七彩琉璃莲花灯,中间是黄铜香案。沈越走近去看,里头供着一尊小金佛,他没认出那是什么佛来——七彩的莲花灯映着腥色的神龛照在金佛脸上,有些昏昧。

梁君秦过去点了三支香,拜了三拜,插上。沈越看呆,从未把他和敬佛连在一起。

梁家那时候有些空旷。梯子踩着咿咿呀呀一唱三叹。

“马上要搬新家了,所以你看到有些东西都没了。”梁君秦带他上楼,“我前妻信佛,早年为了她从寺里请了一尊小的来家里。离婚那年请了个老师傅算算,说这个房子要有这尊佛镇着,不然有大灾,就留下来了。这次估计也挪不了了,它得在这儿候着新主子呢。”

沈越觉得自己回到民国时代,绕着木梯子跟着他看,那些雕花窗户、彩色玻璃、栏杆,“我母亲也信佛,但是她只是每年过节放放泥鳅,大年初一去上个香。”

“女人都爱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是什么佛?”

“药师佛,我前妻身体不好。”

沈越仔仔细细还在那儿看,“哦,真漂亮。”

“佛祖估计不爱你这么说他。”梁君秦低笑。

沈越觉得他有敬佛礼,无敬佛心,“我能不能也进三支香?”

梁君秦点点头。

于是沈越过去进了三支香,还在那蒲团上拜了三拜。

梁君秦站在他后面,“你这样见佛就拜,许了愿如果成了没办法回来还愿怎么办?”

他跪在蒲团上,梁君秦的影子笼罩着他。沈越脸上十分窘迫,才想起来自己随随便便跑到了一个男人家里,终于有点紧张,腹诽道,佛祖先饶我这一回,下次不敢了。

当天晚上沈越睡在客房,一夜平安。那段时间梁君秦喜欢带他出去玩,给他买点小礼物,陪他看画展听音乐会吃饭。最后一次他去梁家旧邸,屋子已经全然空了,剩下稀稀拉拉几件大家具和佛龛。那也是沈越看到过的梁君秦最后一次上香,佛龛的猩色照着人的脸显得格外寂灭。沈越跟着他上香,梁君秦靠着门边抽着烟不让他上,说,“几支香你还真想入佛法眼了?我供了他这么久,一样离婚。你上你的香,他镇他的宅,才懒得理你。”

沈越迷茫。梁君秦仰着头吐着眼圈,“诚心则灵,那还得是入了他老人家法眼之后,没入之前,就各凭本事吧。”

不久梁君秦接他去淞景园的新居参观,一并庆祝乔迁,他被劝着喝了一小杯酒。当天晚上,他上了梁君秦的床。梁君秦很温柔。沈越在半夜醒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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