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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流(《茼蒿》的番外)(7)+番外

作者:猫大夫 阅读记录

齐骧把已经解冻的排骨取出来,用清水清洗干净,重新放进微波炉使用的烹饪碗里。他想了想,又推翻了刚才的想法,“但是他们两个毕竟差太多了,平时是他们两个在观念上的一些东西不冲突,才过得好好的。要是真的有了分歧,各不退让的话,也很难说。”

“人都是这样的。”锅里的水沸腾起来,芮忱往里加了半碗冷水止住了沸腾,“先前坐你的车,在电台里听到主播说一句话,就是‘如果你爱的人不肯为你改变,那将会非常辛苦’。当时印象挺深刻的。可是有些东西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改,不是吗?”

齐骧微微一愣,把准备好的排骨放进微波炉里烹饪。伽马已经溜到了厨房里坐着看他们各忙各的,齐骧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脑袋,盯着它圆溜溜的眼睛,说,“嗯。好在我不辛苦。伽马你说是吧?”

“汪!汪!”小狗讨好地叫了两声。

齐骧笑着抓了抓它背上的毛,抬起头,发现芮忱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转过身看着他们了。

芮忱对他笑了笑,说,“准备碗筷吧,饺子快熟了。”

认识和相处的时间太长,渐渐地,芮忱只要皱一下眉头,齐骧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那个男孩达到脑死亡状态时,芮忱提起过一件事,让齐骧不寒而栗。

他说肿瘤内科有一位病人一直在等医院ICU的床位,不肯外转,偏偏医院ICU的床位空不出来。

说这话时,芮忱语气是轻描淡写的随意,可齐骧还是在那个时候觉得,他有时候真的是一个过于公正的人。

纵然如此,齐骧却总是希望听到芮忱说起他在医院里的事。他们医院设置有ICU,齐骧知道那里的生活。只要去过那里的人,都能很清楚地感觉到生命的界限在哪里。那个状态清清楚楚地显示在每一张病床旁边的监护仪上。

里面很安静,病人很少发出有意识的声音,而医生和护士说话也像是没有声音。所以齐骧希望芮忱回到家里能多说说话——他生怕他忘了自己的声音有多令人安心。

年二九,齐骧接到了父亲的电话。在电话里,他语气生硬地问他今年回不回家过年,齐骧一时没做决定,他立即骂道,“那你死在外头算了!”说着把电话挂断。

齐骧在办公室里看着已经转为忙音的手机,对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病人家属扬了扬嘴角,扯不出一个像样的笑容,更显得不礼貌。

“医生,现在家里真是没什么钱了。您看看能不能加一点药,让我儿子回家过个年?我保证让他每天吃药,不会出事的。”已经头发花白的妇女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袋,殷切地问。

齐骧悄然叹气,说,“覃阿姨,覃文柏现在的病情还很不稳定。他上星期逃跑过的事情,您也是知道的。我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让病人出院,这对他还有对我自己都是很不负责任的表现。”

“是是是,文柏他逃跑了是他不对,辛苦齐医生了。”她笑得蛮不好意思,转脸又是一脸愁苦,“不过他也说了,是想回家过年啊。齐医生,您看看,或者加一下这个……”她打开一张旧处方盯了半天,“多加一点氯丙嗪?呵呵,您不是常开这种药吗?”

“覃阿姨,现在你们家就只剩下您和您儿子两个人了。家里邻居都是些老人家,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们出诊得再及时后果也是难以设想的。”齐骧耐着性子说,“如果您想要和覃文柏一起过年,您可以到医院来。”

覃阿姨却不再有耐性,哗啦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恨道,“呸!你们医生就是想赚我们老百姓住院费,我还不知道?人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非要住院,连年都不让人回家过!你等着,我上电视台揭发你!”

她说完甩门就走,可齐骧因此松了一口气。

齐骧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走到门口张望了片刻。“小梅!”他叫住了巡房经过的小护士,“那个覃文柏的伤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张小梅原本轻松的神情顿时消失了,蛮不高兴地撇撇嘴,“来换过药啦。啧,哈喇着口水对欢欢直笑呢,欢欢怕得说下次再也不上咱们这儿来做包扎了。”

齐骧点点头,微笑道,“辛苦了。多照顾一下,别让他四处走动,影响伤口愈合。”

“知道啦!”张小梅白了他一眼,“爱操心。你手上的伤好了么?”

他看看掌心上的纱布,淡淡一笑,“好多了。”

张小梅半信半疑地扁了扁嘴巴,想了想,走到他面前,拉过他的手来看。她心疼地摩挲了一会儿他缠满纱布的手心,余光瞥见有人在看着他们,立刻又松开了手。

“快点好啊。你过年回家吗?”她问。

齐骧摇摇头。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那,我们什么时候一起上鄢教授家吧?”

闻言齐骧愣了一愣,半晌才点头,“好。”

病人是通过撞开二楼卫生间的玻璃窗,掰开铁栏杆赤着脚往下跳逃跑的。落地时踩到散落在地上的碎玻璃,两脚都是伤,还能不知疼痛地跑了几百米。齐骧了解他的病情,得知卫生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立即赶往查看,当时亲眼看到他跳了下去。

他跟着病人往楼下跳,几乎追到住院部门口才把病人给抓了回来。等到其他人把这名病人安顿下来,齐骧才在洗手时发现掌心里的血不是病人的。

当天前来探视的几位病人家属就向医院投诉精神科没有为病人做好防护措施,怎么能够让病人逃脱了呢?二楼男卫生间的铁栏杆到下午才重新完成安装,这段时间里卫生间停用。齐骧去看过一回,摸着粗实的铁杆,也疑惑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到底能有多大的能耐。

右手掌心受了伤,不方便开车,只能转乘地铁。就连上药也不方便,他好几次把云南白药洒得满地都是,还要阻止豌豆出于好奇舔一舔地板。

伤口被药粉刺激得发痛,让齐骧想起了上高中那会儿,他和同学打架受了伤。学校医务室里只有红药水,刺激性特别大,给他上药的芮忱看他疼得龇牙咧嘴,隔天就去学校外面的药店给他买了刺激小的药。

让齐骧吃惊和害怕的是,十几年了,他竟然连芮忱上完药以后往他的伤口上吹气的感觉都依然记得清楚。留在他的眉角、他的嘴边,芮忱清新的气息,带着若有似无的恬淡。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五分钟。

直线。

数值,零。

画面跳转到伽马那个没有开灯的小房间,齐骧蹲在地上,面对着它从前用过的毛毯和玩具,手里攥着一张字条。

芮忱走到了房间门口,看到他手中的字条,明明张开了嘴巴却没说出一句话。

半晌,齐骧缓缓站起来,把那张写着“让我安乐死”的字条递到了芮忱面前,声音颤抖,“是你停了鄢老师的呼吸机?”

齐骧看到心电图上那根变成了水平的绿色线条,突然睁开了眼睛,蓦地坐起来。房间里的电视还在开着,春节联欢晚会刚刚进入跨年阶段,整个舞台上站满了看起来欢天喜地的演员,主持人说着新一年欢欣鼓舞的祝福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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