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homme est mortel(27)
虽然,我的一辈子有些短,不过,也够你这个主人来挥霍了。
"你要是一直都这么听话,我能省下多少工夫啊。"慕容熙俯身捏住我脸。
我什么时候是不听话的?
"叫你等我到二十一岁,你偏偏不乖乖等,好了吧,还陪上聂言一条命。"他认真地看着我。
"叫你别走,你偏偏想要辞官,最后还不是搭上了那女人一条命。"
他的手指描摹我的轮廓。我其实很慌张,却不能颤抖,生怕被他看出我的无措。
他又亲吻我的额头。我更怕了,向后缩,板凳没有靠护,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连我自己都能看出来我抖得有多厉害。
可怕的不是他说的话,而是话语背后的事实。
为什么偏偏要提醒我,我犯的错,我害死的人,我都记得!!我什么都记得!
"不要过来,别.........别过来!"
我记得那个满身是血的自己,他又出现了,就在我的面前,他朝我靠近,身上的血不停地往外冒,鲜红的血透明的笼罩在他身上,那些血痕清晰可见,它们颤抖着变成了细小的虫子,虫子蠕动着身体,在他的皮肤上横行,虫子开始啃噬他的身体,他逐渐逼近我的身体。
"不......不要......"
我向后退,向后,向后,向后,一直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虫子们啃噬肉体的声音,吮吸血液的声音,敲击骨骼的声音,它们在啃噬的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我看见了,看见它们从那个我身上爬到我身上,它们从手臂开始吃我,吃得津津有味。
一片灰色的阴影笼罩着我,我躺在一片荆棘中,抬头看,只看到一双手,背景是撕碎的四处飘散的黑色垃圾袋像是一双双眼睛,女人的眼睛。
那双手试图把我从荆棘中解救出来,它用力拉我拽我,我的身上开始出血,血里爬满了吃我的虫子。
它似乎很慌张,停下动作,骨节突出的手指打着颤,一会儿,它忽然抱住了我所在的荆棘丛,它被扎出了血,可我感觉的到,它抱得越来越紧,我甚至还听到了这双手的心跳。
"别怕,别怕。"
那双手穿过荆棘轻轻拍着我的脸,我多想和这样一双手在一起,手没有多余的回忆,它只有现在的温暖。手不会把我当成宠物,手会把我当作是另一双温暖的手。
我们可以彼此紧握,彼此抚摩,彼此温暖。
终究,他不是一双手,他不止有一双手,他有一个完整的身体,他有过去有现在也有将来,他有一颗谁都猜不透的心。
第三十九章
"怎么才醒?干吗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不是第一次进你房间,诶诶,聂子青,你这什么态度!!"
在沈德约理直气壮的挺着肚子揪我耳朵的时候,我确定自己是醒过来了。
"疼,疼,您轻点儿,轻点儿。"都说我的地盘我作主,怎么到了我这里,在自己的地盘还得受人欺负。
"快起来,今天可是迎新会,迟到了可不好。"沈德约不顾自己受孕之身,强拽硬拉把我拖了起来。
"迎新??"我脚下发软,挪了两步,靠在墙上,楞是没反应过来这"迎"的是什么"新"。
"是啊,迎新年啊,宫里不是年年办嘛!你脑袋发烧烧傻了不成?"沈德约作势就来摸我额头。
"那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皇上几天没临幸人你就睡了多久。"沈德约扶着腰走得却不慢。
"那陛下他多久没临幸人啊?"
"也就十天以上,二十天以下吧。"
我哑然,什么时候,慕容熙跟着我连轴转了?
"大姐,怎么你一个人来接我啊?"走出门我才发现沈德约半个下人都没带。
"皇上说了,除了我没人能叫得动你,不让我来还让谁来?"沈德约甩了甩脖子,回头瞧我,一双杏眼里凶光毕现。
"哈,哈,这怎么好意思,新年会少了我不照样开嘛。"我被那眼光看的只能打哈哈。
"至于,为什么是我一个人来,因为大姐我上半场已经吃饱喝足,下半场就请假回屋安胎啊。"
沈德约走在岔口上,往左而去,我向右直行。
"臭小子,可别亏了自己!"
她在我身后喊,我没有回头看,想象中她说话的样子,应该是一个漂亮自豪的母亲应该有的样子。
皇宫里的新年会年年如此,不管外面是太平盛世还是金戈铁马,里面总是不变的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我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热闹,我要是进去了,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对食物的兴趣也不大,对应酬也已经厌倦,肯定是冷着脸站在一边做人体冰雕,慕容熙看见我这样,一不乐意,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来让自己乐意,大过年的,要是见了血光也不吉利,所以啊,我还是乖乖原地待命好了。
新年时候的皇宫最为冷清,该放的都放了,该请假的也都请了假,该聚的都聚在一起热闹,闲着散着形单影只的大概也就只有我了。
从正殿里面透出的光照在石阶上,泛着寒气,我坐在寒气里竟然不觉得冷,对温度失去判断,对冷暖丧失敏感,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每年都会有一些东西随着新年的到来而离开我。
起初是不怕疼,然后是不怕冷热,最后是不怕死。
老巫婆的诅咒对我来说计算日子很方便,因为我出生在新年的第一天,省去了到底是算新年还是算生日来倒数自己生命的麻烦。
慕容熙带着一群人从正殿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靠在武延玉的肩头,脸上是醉酒的人才有的红。
对付慕容熙的身子,武延玉显然有些吃不消,旁人想上去帮忙的都被慕容熙挥开,我本来是低调的阴在柱子的阴影里,看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武延玉撑着他连石阶都没下完。看在他姐的面子上,我上去给他搭了把手。
慕容熙大概是感觉到了有其他人来扶他,挥着胳膊就要来赶我,在他的胳膊到我身上之前,我找准了位置一把擒住。
"别乱动!"被我捏牢胳膊的慕容熙还是不老实,索性整个人都成了凶器要抡过来,我只得一把按住把他锁在手臂绕的圈里。
"延玉,去找魏总管抬龙辇来。"武延玉显然是刚刚被压坏了,弯着后背小跑了出去。
"叫你别乱动,你再乱动,可别怪我不客气啊。"
少了目击证人,没人能听见我以下犯上。
慕容熙还算没丧失判断,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没再挥胳膊抡身子,只是一个劲的往我怀里钻。
他两只手放在我腰上,他说话的声音闷在我胸口,传到我的耳中也是闷出了哭腔的调子。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喜欢你,我没有骗过你,从来都没有。"
原来,他没有醉,他重复着这样的话,不代表他醉了,酒后醉者吐真言,他要是醉了,就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了。
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剥夺他的自由,他的意志,他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