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准壮着胆子问:“是不是李国梁杀了你?”
“李国梁……李国梁……是他!!他一刀割开了我的喉咙!我要去杀他!鬼门关开了!哈哈哈哈,我要去找他!我要杀了他!”
“我是警察,我能帮你!”
“警察??”
“你告诉我李国梁的样子,我能找到他!”
离晓蒙放声狂笑:“警察顶屁用!我自己来!我现在就去找他!哈哈哈哈!”
他在椅子上扭来扭去,表情忽而狰狞了:“谁!谁把我困在这里!!我要去杀了他……杀了他!!”
胡准作了个安抚的手势:“我能帮你,真的,你告诉我李国梁长什么样子,你画給我,我就带你离开这里,你相信我……”
他递过去纸笔,离晓蒙的眼睛成了双大小眼,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发出不像人类会发出的声音。他拿起了胡准递过去的笔,大笑着,张开满是獠牙的嘴,一下就戳进了自己的大腿里。
“哈哈哈哈!李国梁!眉毛!很浓!”他拔出铅笔,又往同一个地方扎:“鼻子上有疤!!嘴像女人!”
“哈哈哈哈!”离晓蒙疯狂地大吼:“他的手很小,也像女人!”
他的大腿很快就鲜血淋漓,胡准早已被眼前所见吓傻了,看到血流下来他才反应过来,扑上去抢了这支笔。他捂住离晓蒙腿上的伤口,道:“他是不是还有枪!你看到他的枪了吗??”
“枪……枪……”离晓蒙不自然地拧着脖子,声音低了下来,“枪能杀人……”他的嗓门又陡然高起,“我要杀了他!!”
这一声之后,离晓蒙又昏厥过去。这次的时间比先前那一次要长,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离晓蒙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胡准看看时间,又看看公鸡。公鸡还不叫,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亮。等待变得无比漫长,无比焦心,胡准脱下了夹克,他里面的t恤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看着离晓蒙,试探地呼唤了声:“爸……我是小准……爸……你在那里吗?”
离晓蒙仍旧没有半点反应,胡准抱着公鸡坐在地上,他有些想哭,咬着嘴唇抽气。
不知过了多久,离晓蒙又动了起来,他浑身一抖,人离了椅子,扑倒在地,双手在泥地里乱刨:“金子!我的金子呢!我的金子!”
胡准过去抓住了他就问:“爸,是你吗??”
“金子!!”离晓蒙不理他,还推开了他,全神贯注地刨土,双眼发光,嘴里贪婪地滚着口水,“我的金子,是我的……我的,嘶嘶嘶嘶。”
“爸,我是小准啊。”胡准看着他,哭了出来,泪水纵横间,他再看不到离晓蒙了,他看到的只有自己的父亲。
离晓蒙道:”小准!快帮爸爸挖金子!金子!好多好多的金子!”
胡准哭着倾诉:“爸,我很想你,我作了警察,你知道吗?我也作了警察,我要抓到李国梁,我要給你报仇,爸……”
离晓蒙却只顾挖地,胡准握紧了他的手,还要在说些什么,离晓蒙霎时变了脸,他的眉眼飞起,女孩儿的尖嗓门又回来了!
“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错的是我爸!是他!都是他!!我没有错!为什么我要死!我才十二岁!我想活!妈妈!我好痛啊!我好怕!妈妈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我!“离晓蒙几近声嘶力竭,他扑倒在地,俄而又爬了起来,阴笑着磨牙齿:“杀了他……杀了他……”
忽而他他整个人摔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打滚:“我的耳朵!耳朵!”
“金子……金子,我要找的是金子,那是我的金子!你是谁……放下枪!你冷静点,你是李国梁找来的人吗?你……”
“杀了他,哈哈哈哈,我要杀了他,我要去杀了他!”
“救命……妈妈……我好爬怕……”
离晓蒙摔倒了又爬起来,爬起来又摔倒,对着自己的身体又抽又打,他已经完全失常,好像体内一下住进了三个不同的灵魂,它们一刻不停地在争抢着他这具肉体的使用权。
胡准看呆了,不知如何是好,他看了周围一圈:“公鸡……公鸡!”
他手忙脚乱地去找那两只公鸡,一只跑了,另一只被他抓住,他拍拍公鸡,急得冒汗:“要打鸣了吗?要打鸣了吗??”
公鸡的脖子往前伸了伸,无动于衷。离晓蒙又摔倒了,这一次他像是被一股沉重的力量击倒,又被什么重物压在身上,他浑身发颤,好不容易直起腰,往那座椅的方向爬了几步,后背又被压垮,一股阴风将藤椅吹下了山坡。
胡准抓着那公鸡死命摇晃:“快叫啊!你叫啊!!”
离晓蒙趴在地上看着他,他的笑容古怪,五官已经扭曲了,他站了起来,朝胡准走了过来:“杀了他,我要去杀了他,杀了他们,杀了你……”
胡准扔下公鸡,拔出手枪对着他,那被丢下的公鸡这时叫了一声。胡准大喜,一边往后退一边叫离晓蒙的名字。
“回魂了!离晓蒙!要回魂了!”
那公鸡叫了第二声。胡准虚汗直流,瞥到那公鸡,它已经仰起了脖子,马上就要叫第三声了。
“离晓蒙!”胡准疾呼,离晓蒙笑得愈发阴险,他还在默念:“杀了他,杀了你……杀了所有人……都去死……死的为什么是我……”
公鸡挺起长脖子,胡准用双手握紧手枪,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窜到了离晓蒙身前,这人浑身冒蓝烟,鬼气森森,煞气重重,一只手伸进了离晓蒙的嘴里:“鬼差到了还敢胡闹!!滚!!”
听闻鬼差二字,胡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鬼差身上的蓝烟更盛,不等他看清他的长相,他仿佛置身冰窖,而四面八方全是青面獠牙的妖魔鬼怪,辫子姑娘,瘦长怪人,断腿小孩儿,世间最恐怖最可怕的意像将他团团包围,胡准惨叫着昏了过去。
照阮回头一看他,山坡上起了雾,浓雾深处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穿白衣服,女的穿黑衣服,打眼见到照阮,男的道:“离晓蒙召鬼上身,属于明知故犯,坏了规矩,人要带下去受审。”
照阮怒道:“你们怎么做事的?去了鬼界的鬼说招就能招上来!渔洲这么多孤魂野鬼不见你们来收,出了事就来马后炮!滚!”
女的眨巴眨巴眼睛,样子老实:“照大官人,阎王说了,沈太太的心魔您已收了,您可以回去了。”
“心魔收了,肉身还没找到!”照阮扶着离晓蒙,“事情办好了我自然会回去。”
男的横眉道:“从没见你这么勤快,心魔已收,还要找肉身干什么?”这男的看了看靠在照阮身上还未恢复意识的离晓蒙,“他师母的事你还没他说?”
“要你们多管闲事,赶紧滚蛋,别来烦我。”照阮揽着离晓蒙的腰,转身就走。那一男一女确也没再跟着了,雾悄悄散开了,照阮和离晓蒙往前走了阵,他就不耐烦了,把他扔到地上,踹了一脚,左右开弓給了他两个大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