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起先不依,哑着嗓子央了他许久,江墨卿容不得他不答应,拖着他就出了客栈。季清原想半路找个机会溜走,谁知这去千岁宫的路实在绕人,没走多久他就已认不出来时的路了,只得由着江墨卿带他上山。
两人到了千岁宫门前,守门的红衣人见到江墨卿行个跪礼,说是有客来访。
“客人?自己找上来的?”江墨卿跨进门槛,打个响指,立时冒出三个绿衫人。他吩咐其中一人去找楚大夫来,又问那红衣人道:“客人带来买卖了?”
红衣人道:“客人姓白,陆爷亲自下山带上来的。”
他口中那个陆爷乃是千岁宫中二把手,江墨卿要是不在,千岁宫上下都听他的。从小在千岁宫长大,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由他领上山的客人,还姓白,该不会是……不过也没道理,他大哥怎么会认识这千岁宫里的人呢?
江墨卿示意另两个绿衫人带季清下去休息,转而对红衣人道:“陆铭现下陪着他?带我去见见。”
季清不肯和那两个绿衫人走,执意要和江墨卿同去。江墨卿乐得高兴,挥退了那两名绿衫人,摸了把他的脸,调笑道:“要是你哥上门提亲我立马答应。”
季清没好气地回他,“江墨卿,你能别这么不要脸吗?”
三人行至千岁宫中用作议事的云和馆,就见陆铭和个白衫人在里面饮茶。
陆铭看到江墨卿,忙起身出来迎,那白衫人却还端正坐着,慢慢回身。看到他正脸,季清愣在原地,说不出话。还是江墨卿扯着他进了屋子同白衫人道:“见过白大哥。”
白霜涵此时面如霜冻,一声不响,江墨卿笑道:“大哥果真人如其名。”
白霜涵也不瞧他,就对着季清动了动下巴,季清立马撇开江墨卿的手跪到他面前。白霜涵见他跪下,这才看向江墨卿,冷声道:“这几日还劳烦照顾了,我这就带他回白家。”
江墨卿面上还挂笑,劝道:“千岁宫也挺好,不比白家差,再说季清这几日染了风寒,身子不适,不宜赶路。”
白霜涵放下茶杯,起身对陆铭颔首致意,拉起季清往外面走,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他是我白家的人。”
江墨卿拦下他,眉目中笑意散开,言辞却还带调笑意味,“他又不姓白,哪里会是白家的人?”
季清被这话戳中痛处,恼了似地瞪他,“我随我哥走,你拦什么?”
江墨卿衣袖一摆,对白霜涵道:“千岁宫又不是客栈酒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陆铭见这架势,也上前劝说,白霜涵没理睬他,双桃花眼中泛起寒意,对江墨卿道:“白府也不是什么客栈酒楼,想来就来,想带人走就带人走。”
江墨卿嚣张大笑道:“进了千岁宫,哪里还由得着你说了算,白大哥,我敬你是季清兄长才忍你到先在。你要坚持带他走,休怪千岁宫上下不客气。”
季清看他神色,知他不是在说笑,忙对江墨卿道:“我随大哥回白家也没什么坏处,你就别拦着了。”
江墨卿口口声声说,“白府要是有我千岁宫一成安全你回去也没大碍,只是最近江湖多事端,怕是要出大事,倒不如白大哥你同他都留在千岁宫。”
白霜涵眉毛一动,瞄了眼江墨卿,道:“江宫主近来忙于收集祁门七图,季清要再跟着你,再在千岁宫留着,我看,那才是不安全吧。”
季清忍不住替他辩解道:“大哥,那是别人栽赃他。”
“你这是在帮他说话?”白霜涵索性松开手,冷笑道:“你要自己想留在这魔窟,我也带不走你,也罢,你本就不姓白,我也作不动你的主。”
季清看他动了怒,扯他衣袖解释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铭过来打圆场,说两兄弟好好说话云云,这时楚大夫背着药箱疾步走来,到了季清面前就笑话他,“你这小身板又病了吧?”
白霜涵看他作大夫打扮,接道:“死不了,老毛病了,踏踏实实睡个几天就没事了。”
楚大夫对他笑,问他是否也行医。白霜涵也不作答,自顾自行到江墨卿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说道:“那日放火烧了丽泽山庄的可是你?”
“那可不是我,是个叫赫连夏的人。”
听到“赫连夏”三字,白霜涵嫌恶地皱眉,脸色更冷,继而问道:“他和你们一起?”
江墨卿看了眼带着楚大夫和季清进屋的陆铭,颔首道:“没错,我呢,想找出嫁祸我的人,他呢,也在找祁门七图,就凑在一起了。”
白霜涵眉毛一动,兀自低语,“还真去找…………”
江墨卿作势送客,还道:“白大哥你又不会武,这人强夺也夺不走,他要强行随你去,我打晕了你们两个,一个扔下山,一个关进密室里,他也还是走不了。”
白霜涵静默听他说完,片刻后才道:“我在这里把他病治好了再走。”
江墨卿听了,面露喜色,笑道:“那我也留下等大哥治好他病再走。”
白霜涵盯住他狡黠的眼,冷哼一声甩袖进屋,江墨卿招来仆从,特意为他收拾了间屋子出来,还去问他喜欢吃什么,说是晚上就让厨子做。白霜涵倒不挑剔,除了羊肉腥味太重吃不了,其余都能吃。
江墨卿便吩咐下去,当晚厨子煮了席全羊宴,席间白霜涵面色不改,还是副冷冰冰的模样,一口菜都没碰,光顾着喝茶。季清把江墨卿叫到外头问他,“你这不是变着法子赶我哥走吧?”
江墨卿没承认,还认真道:“我巴不得你哥留下给你治病。”
14、第十四章 ...
季清跺了他一脚,转身就走。晚上他摸进白霜涵那屋,看他还没睡,拉着他去了灶间要给他下面条吃。
白霜涵靠在门边看他忙活,说了句,“你对这里还挺熟悉。”
季清翻箱倒柜找挂面和鸡蛋,随口应道:“还行吧。”
白霜涵问他身子可舒服些,季清叹了口气,道:“就那样,拖着不肯好,其实我倒觉得没什么了。”
他说完这话,白霜涵却没声了。季清怕尴尬,自顾自说起在昆仑修习时的趣事。白霜涵似是听着,偶尔应他几声,不接话也不提问。季清不时回身看他,总瞧不见他正脸,没法看清他脸上神色。到后来季清也不说话了,待他下好了面条放到桌上,找了双筷子喊白霜涵来吃才算是打破这份沉默。
两人坐在板凳上互相看了眼,还是白霜涵先笑出了声,季清许久没见到他笑脸,半晌没反应过来。白霜涵见他愣着,摸了摸他脑袋,眼中的冰寒逐渐融化,才算是有了点人气。
他道:“原本许多话想问你,想和你说,不过突然间什么都不想问了。”
季清低下头,怯怯喊他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