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再忆香雪海(17)

作者:ranana 阅读记录

香杏林在他眼前很慢很慢地挥了挥手,岑宝楼拽了她一下,香杏林就说:“阿福师,你神机妙算啊,这就算出我们到了?”

阿福师指指自己的耳朵:“哪儿啊,听到的,人瞎了之后,听觉比较灵敏。”

“进来吧。”他说。

岑宝楼和香杏林便进了屋。屋里太暗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还没开灯,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霉味,香杏林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拍了两下墙上的一个开关,那从天花板上挂下来的吊灯没亮。

阿福师说:“我一个瞎子,也用不上电灯,还能省点电费。”

岑宝楼拉开了窗帘,一阵灰尘扑面而来,他也开始打喷嚏,香杏林哈哈大笑,走过来,和他一块儿把所有窗户都打开了。

风卷进来,卷走了些尘埃和怪味,光照进来,照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和花里胡哨的墙纸。房子不小,只是没什么家具,约莫是客厅的地方只摆着一张两人座的皮沙发。那沙发前放着一大一小两只行李箱。

阿福师站在行李箱边上,摸着箱子的拉杆,说:“就这两只箱子,没别的东西了。”

香杏林问他:“沙发是你的吗?要搬吗?”

阿福师摆了摆手:“不是我的,以前这里是楼下雅轩的来老板金屋藏娇的地方,老板好喜欢那个小老婆的,成套家具都是红木的,新老板是那个什么,什么家里蹲,宅男,啃老族,我不续租之后,每天都有人上门来抬家具,都卖给周围的家具店了,昨天那个败家子把房间里的贵妃床也给卖了。”

他往东墙一指,又说:“墙上是不是有几张照片,那是我的,我要带走。”

东墙上确实挂着几个相框。东墙上贴着欧式的场景画壁纸,那场景描绘的是贵族在森林里狩猎,贵族持枪,野兔和野鹿在林间逃窜。

照片都是黑白的单人照,都是一个穿猎装,手持猎枪的男人和大大小小的猎物的合影。男人猎过麋鹿,猎过雄狮,猎过斑马。男人的脸瘦长,和阿福师有几分相似,只是男人意气风发,阿福师暮气沉沉,一双手拢在一起,时不时颤抖一下。阿福师梳理得很整齐的头发里掺杂了不少银丝,他穿的是一席棉布长袍,瘦骨嶙峋,看上去不像猎人,比较像猎物。

岑宝楼和香杏林去取相框,岑宝楼找了个纸箱子,找了些旧报纸,两人小心地把每一个相框都用报纸包裹起来,才放进那纸箱里。取到最后一副相框时,那原先被相框挡住的墙纸露了出来,墙纸微微翘起了一个角。

香杏林剥了剥那墙纸,把相框递给岑宝楼,问道:“老板那么喜欢那个小老婆,肯定送过她不少好东西吧?老板走了,那她人呢?”

阿福师笑呵呵地说:“她十多年前就跟着一个美国人跑了,至于老板送过她什么好东西我就不清楚了。”

岑宝楼抬头看墙壁,和阿福师道:“最后一张了。”

他把包好的相框放进了纸箱,香杏林抱起箱子,说:“我拿这个。”

阿福师说:“那我们就走吧,不要错过了良辰吉时。”

三人便出了那租屋。岑宝楼提前喊了辆出租车,他们下去时,车已经等在楼下了。阿福师坐去前排,香杏林把纸箱搬上后座,问了句:“那个古董店老板生意做得很大吗?”

阿福师说:“他眼光不错,拍卖行都经常来找他做鉴定,之前他收到了一幅唐伯虎真迹,卖出了不少钱,听说他还有一幅,不肯卖,看都不肯给人看,宝贝得很,唐伯虎画的兰花,他那个小老婆的名字里就有个兰字,新美华现在搞那个什么珠宝展,里面那条梅老板从苏富比拍下来的祖母绿项链也经过他的手。”

岑宝楼说:“不肯给人看应该是怕被人偷吧?”

阿福师摸着下巴道:“不一定,有些东西你就是会很宝贝,就想自己一个人看,自己一个人拥有嘛,哎呀,那幅唐伯虎,就连那个败家子也在找。”

岑宝楼和香杏林把行李箱塞进了后备箱,两人也都上了车,雅轩还是大门紧闭,车子发动,阿福师叹息了声:“唉,真的是败家子,不然以来老板的运势,来家的财运是很长很长的。”

阿福师又说:“等等我请你们去香雪海喝下午茶啊。”

这天又是周五,岑宝楼听了,一口答应了下来。他们便先把东西搬去了新家,接着去了香雪海。

一楼宴会厅珠宝展的广告打到了香雪海里,菜单里夹了一张宣传页,那纸上放在最中间位置的正是一根祖母绿搭钻石的项链。香杏林摸着脖子说:“这条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不知道是什么效果啊。”

她举着手机拍了一张项链的照片,埋头点点戳戳了起来,专心致志。岑宝楼喊她点菜也喊不动,等他和阿福师点完菜,香杏林把手机给他一看,她把那条项链p到了自己的一张自拍照上。

岑宝楼点了根烟,笑了出来。阿福师也抽烟,手上轻一下,重一下地掐着压在餐碟下的餐巾。过了会儿,清汤牛腩上桌了,他忽然说:“我还有事,钱留在这里,你们吃吧,我就不奉陪啦。”

香杏林眨眨眼睛,看了看岑宝楼。岑宝楼说:“那您忙吧。”

阿福师走得匆忙,香杏林不免问:“该不会过会儿香雪海就要被狂徒血洗,我们要面临什么血光之灾吧?”

岑宝楼说:“那他会喊我们一起走。”

“他准不准的啊?”

岑宝楼挠挠脸颊:“信则有,不信则无吧。”

香杏林又来问岑宝楼:“他原来是真的看不见啊?”

岑宝楼说:“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还看得见。”

“出了什么事?”

“三年前,阿福师在新美华卖了两串开过光的香樟手串给一个男的,两人聊得很投机,男的还请他去酒吧喝酒,几杯威士忌下去,男的就提出要阿福师算一算今晚哪台老虎机几时几点能开出大奖。”

“这算得出来吗?”

“阿福师就和男的说,王老板,瞎子是帮人改运的,这帮人胜天的活儿,瞎子干不了,不过王老板戴上这两串貔貅舔过的手串,那是事半功倍,保准您今天能赢个盆满钵满。他就要走。”

“哦,要溜了。”

“王老板没吭声,阿福师又坐下了。”

香杏林啧啧舌头:“这个王老板什么来头?”

岑宝楼说:“阿福师后来和我说,那天,那一刻,他看到王老板的眼睛里跑出来两只大老虎,它们伸出四只大爪子牢牢把他给按了回去。”

“你当时在吗?”

“我就坐在他们边上。”

“你看到什么大老虎了吗?”

岑宝楼伸出小拇指,刮了下眉心,接着说:“阿福师和王老板说,北边最角落那台老虎机三刻之内一定能开出大奖,我给您去换些玩老虎机的子去,王老板又一眼,阿福师又坐了回去。

“那天,我没看到什么大老虎,我只看到阿福师不停喝水,擦汗,脚碰到了我的脚,不止碰了一下。”

上一篇: 下一篇: 她是我的命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