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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忆香雪海(7)

作者:ranana 阅读记录

她扮了个鬼脸,转身轻快地往楼上跑开了。

岑宝楼仰起头看了看,药铺上方的格子窗户里透出一抹黄光,隐约还能听到念佛的声音。药铺屋檐下挂着白灯笼,铁门上贴着:东主有事。

念佛的声音似乎更响了,好像是在念《地藏菩萨经》。那是送人往生的经。

第二天,岑宝楼去新美华,在香雪海吃午饭,又遇到了香杏林。她已经在吃饭了,坐卡座,身边是一个年轻男人,很年轻,大概才二十出头。卡座边的镜子里映出两张天真烂漫,生机勃勃的脸。

岑宝楼在邻桌坐下。

香杏林和年轻男人说着话:“你知道吗,真的有香雪海这么个地方的。”

年轻男人抖着腿说话:“我知道,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上海的,就在苏州光福嘛,我去那里玩过的。”

“我只在网上看过照片,梅花开了一片,像海一样,是不是很好看?”

“要找对时间去,时间不对,花开得零零落落,你不是泰国人吧?”

“当然不是,你看到哪个泰国小姑娘这么白的?我老家在云南,零零落落……你讲话真有意思,你们那里的人讲话都是这样的调子吗?不像这里人讲话都是硬邦邦的。”

“在赌场不能乱问别人借火的,会借走别人的运道,是大忌讳。”

“真的吗?我不知道啊,你年纪不大,看不出来懂得倒很多。”

“还有不能随便拍别人的肩膀。”

“这又是为什么?”

“也会借走别人的运道的。”

“哇,像吸星大法,那个香港电影,以前电视上经常播的,叫什么来着?”

男人笑了,香杏林看手机,说:“朋友放我鸽子,那我也走了,赌场里原来有这么多规矩,我这个土生土长的洋市人都不知道,我怕我再待下去,一直坏别人的规矩,你要是不在我边上,我没人提点,说不定真的被人一顿耳光。”

“那你跟着我好了,我教你啊。”

“我怕我一赌就收不住。”

“赌这件事不能急,不能燥,不能太激进,小赌怡情。”

香杏林轻声笑:“我真的不行,输了就想翻本,扔那么多钱进去都听不到一声响,不然你在边上看着我?我们赢了钱,我请你吃饭。”

岑宝楼看了眼男人,男人的手表都能请一百顿龙虾三吃了。男人说:“你请我吃饭?”

“对啊,你难得来洋市,只喝茶,不吃点这里的特色吗?我不赢钱都想请你吃饭了。”香杏林笑盈盈的。男人说:“那你想请我吃什么?”

“我们走吧,这里的菜又贵又难吃,我请你去吃羊腩煲啊,来洋市一定要吃的,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店。”

香杏林拉着男人走了,临出香雪海,她回头看了眼岑宝楼,用嘴型和他说拜拜。

她是上班还是下班,是刚开工还是要收工了,岑宝楼说不准。

至于香杏林是不是她的真名,他也不确定。

服务生来收餐碟,说了句:“听说她在家里养了一条变色龙,那条变色龙成精了。”

这是真是假又说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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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别字防止被屏蔽,不好意思啦。

第二章 (1)

没过几天,岑宝楼又在新美华的大厅见到了香杏林。那时夜已深了,岑宝楼正打算收工回家,香杏林才在新美华露了脸,她穿着一条黑色连衣裙,赌场里冷气开得很足,她搭了件牛仔外套,挎了个小皮包。

她慢慢地走着,步伐牵牵绊绊,不错过任何一张赌桌,目光黐黐着着,将关注平均地分配给每张赌桌上的每一个人,她的目光还是谨慎、克制的,回避着每一个和人视线交汇的机会。

岑宝楼猜测,她还没找准猎物,还没准备好变色的方向,她现在扮演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带着些许空虚和迷茫的年轻女人——这是任何一个人都可能呈现出的状态,这状态能让任何一个人迅速地在她身边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过了阵,岑宝楼再在赌场里捕捉到香杏林时,她已坐在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边上玩德州扑克,玩了两把,她把手里的筹码拱手让给了男人。男人身后站着一个头顶鸭舌帽,戴宽边墨镜的女人。香杏林一抬头,视线扫到岑宝楼,立即锁定了他,挥着手,露出笑脸,小跑着朝他过来了。岑宝楼立即也露出笑脸,等到香杏林跑到他跟前了,两人互相挽着胳膊,亲热地靠在一起,在赌场里闲逛了起来。

这么走了一会儿,香杏林甩着手上的小包,和岑宝楼耳语道:“我和你说完这句话,我先回头,你再回头,装得高兴一点。”

话音落下,香杏林便回过头,岑宝楼跟着回头,发现那先前坐在香杏林边上的男人和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坐在了一块儿玩德州扑克。男人点了根雪茄,笑着冲他们点头致意,紧接着就转过头和边上的女人说起了话。

岑宝楼在附近一张押大小的赌桌边坐下,随手押了三个六。这一把要是赢了,他打算兑换了筹码,去龙宫大酒店吃生滚龙虾粥作宵夜,要是没押中,降一档,还是去龙宫,就吃一份白灼九节虾。

香杏林站在岑宝楼身后,替他捏肩膀,说道:“你演技还可以,要不要考虑转行?”

荷官开始摇色子。

岑宝楼扯着衬衣的衣领,问她:“就这样,结束了?”

香杏林略显吃惊:“你没认出来啊?”

“什么?”岑宝楼盯着那左右上下不停摇晃的色盅,目不转睛。

“刚才那个男的是大导演,拿过金像奖的,不止一次。”

“明星认出来就算了,导演你都能认出来。”岑宝楼由衷钦佩,他点了根烟。香杏林又说:“要是我去演了他的电影,我说不定也能拿金像奖。”

她又说:“到时候我就感谢新美华,感谢洋市赌场。”

荷官放下了色盅,即将开点。岑宝楼一声不吭,盯着赌桌,舔了舔嘴唇。

香杏林手上一松,趴在他肩上,看着赌桌说:“三个六,能中吗?”

岑宝楼还是没出声,开点了,三个六,中了。岑宝楼笑着收筹码,说:“宵夜能吃上龙虾粥了。”

香杏林说:“你刚才那么配合,我请你吃宵夜啊。”

“不用了,我赢的钱不花出去,我要倒霉的。”岑宝楼数着筹码起身了,说,“我下班了。”

香杏林拍了下他,突然抓过他手里的所有筹码,替他全押了围。岑宝楼有些傻眼,荷官已经喊停了这一轮的下注,他只好重新坐下了等开点,色盅打开,两个一,一个二,没中。

香杏林在边上直拍手:“哇塞,真的是差一点就中了,我离押围押中从没这么近过。”

岑宝楼输了个精光。

香杏林又对他笑:“这下能让我请你吃宵夜了吧?“

岑宝楼咬着香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末了,发出一声苦笑。摇色子的荷官也笑,笑得怪坏的,眼睛瞥着香杏林。岑宝楼便说了句:“我真的要下班了,不去VIP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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