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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余(3)

"随便你吧。"陈母彻底失去耐性,转身欲走。

"不要再说随便我了!我再也不想听随你,随便你了!"

陈余第一次大声对陈母说话:"如果你是真的随便我,就该去给我交费,让我复读。"

"可你并不愿意,这就不是随便我。"他眼里漫了雾气:"每次你不想再听,或者不接受的时候,你都说随便我,我真的好恨这句话 ! "

"那你要我说什么 ! "陈母也来了气,"你明知道家里的艰难不是吗?就连你哥,他的学费都是贷款,生活费也总是不够,你哥他——"

"我哥我哥我哥! "陈余用力地跺脚,掌心捏得死死的,他哭着说:"你只有我哥吗?那我呢?! "

"你给我取这个名字,为什么不想想我,我也不想当这个多余啊!"他失声痛哭,右手狠狠掐着自己的左胳膊,直到他再也感受不到痛。

陈母也流了泪,她不断地擦自己的眼睛,多年的劳作使她的手非常粗糙,指腹上有一条条的皲裂,擦在脸上,立即红了一片的皮肤。

她颤着唇想说什么,张了好几次,都没说出口。

陈母最终还是送陈余去复读了。

这次他像所有的普通高中生一样,住宿,放月假,生活里只有学习。

梁亦英不再经常能看到他,虽然每到放假,他还是会把陈余扯进卧室,狠狠地欺负。

半年后,梁亦英身体恢复,心理也在医生的治疗下,恢复正常。

陈最放寒假过来,带陈母和陈余一起回邻省的老家过年。

梁亦英第一次那么平静地面对陈最。醒过来的时候,他脑中经常出现车祸的种种,那样的无助和绝望,让他把第一眼看到的人当成了救命稻草。

那几乎成了他的心灵寄托。

后来梁父为他请了医生,治疗他的创后应激障碍,梁亦英终于恢复。

他自然地向陈最打招呼,像个再妥帖不过的绅士。

可是转瞬,他又把陈余拖进拐角,按着他给自己口。陈余以为梁亦英看见陈最,受了刺激,这次没有过多地挣扎。

梁亦英看着陈余乖顺的脸,舒服地勾着唇,故意恶劣地顶进他的喉头,看他下意识的呛声。

梁亦英的病还没好吗?

当然不是。

他只是习惯了在陈余面前放肆,不用装作所谓的社会精英,戴上一副虚假的面孔,和公司里的人虚与委蛇。

因为他和陈余相识时,他就那样恶劣,所以他无所顾忌。

"回去多久?"梁亦英挺着腰问陈余。

"一...周...半....."陈余张嘴容纳着他,一些来不及吞咽的津液流出来,打湿了梁亦英的西裤。

梁亦英不再觉得恶心,反而伸手抹去陈余脸上的口水,不让他黏得难受。

"你放假才两周,在那里呆一周半?"梁亦英不满,"一周就回来。"

"还有坐...车...的时...间唔......"一个深喉让他把话都咽了下去。

梁亦英爽得吸气,还是坚持道:"一周就回来。"

陈余没再说话。

一周以后,梁亦英给他打了电话。

"怎么还不回来?"

"我没说今天回来。"陈余站在老家的房檐下,冬日的雨水一滴滴掉下来,砸进泥地上的小坑里。

"不是说好一周?"梁亦英听着他那里的雨声,无端有些烦躁。

"我没答应。"

"你他妈——"梁亦英说到一半又闭嘴,自从他身体恢复以后,已经很少骂人了。

"我叫助理给你订票,今晚就回来。"

"不要。"

"回来 ! "

"不。"

"我睡得不好。"梁亦英软了语气,试图劝他:"你回来陪一下我,我给你涨工资好吗?"

"不好。"陈余还是拒绝,在梁家的保姆房里,半年来的所有月假,不管他睡得多晚,第二天都一定是在梁亦英的床上醒来的。

他不想这样。

"你他妈别太过分! "梁亦英最终还是没控制住,说了脏话。

这些粗俗的话,他只对陈余说过,他总以为,陈余是不会反抗他的。

"梁亦英,"陈余第一次叫他的全名,"你是想我了吗?"

那边突然安静下来,梁亦英不再说话,陈余只能听到雨水落在地上的声音。

因为是泥地,虽然不好看,虽然不起眼,但是它包容,再大的雨落下来,都变成了低沉的闷响。

过了很久,梁亦英挂了电话。

一周半的那天晚上,梁亦英等到凌晨,都没听到梁家的门铃响起来。

他尽力让自己睡去,可是心里想着事情,觉就变得不踏实,睡梦里有很多魑魅魍魉靠近他,它们的呼吸都是汽笛声,刹车声,它们全身是血地冲向他。

梁亦英被惊醒了,一身的冷汗。

楼下终于传来动静,他走下去,绕过警惕的陈最,把陈余抓进了卧室。

陈余身上还带着夜里的凉气,但是梁亦英不在意。他不用去思考是不是想陈余了这个问题,因为陈余就在他身边,肉欲触手可得。

他狠干了陈余一次,趴在他身上喘息的时候,梁亦英咬着陈余的肩膀说:

"以后不许再离我这么远。"

陈余没回答。

后来梁亦英睡得很踏实,他把陈余紧紧箍在怀里,闻着他的气息,莫名觉得安定。

第二天梁亦英睁开眼睛的时候,陈余已经醒了。

他正伸着手指描摹梁亦英的轮廓,间或点点他深邃的眼窝,想象他睁开眼睛时的样子。

等梁亦英真睁开了,他又放下了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自然地撇开视线。

"你......"梁亦英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他问陈余:"你之前也这样做过?"

"哪样?"

"别装傻。"梁亦英皱眉。

"哦,"陈余点头,"你住院没醒的时候做过。"

梁亦英箍着他的手更紧了些:"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也没问过。"

梁亦英不说话了。确实,他何尝把陈余真正地放进眼里过呢。

自己到底把他当什么?

梁亦英没想出答案,陈余就开学了。

高三下学期,陈余更忙了。每次他放月假的那三天,梁亦英都休假在梁家等着,那是他少有的好眠。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梁亦英比陈余还紧张。他看着陈余微皱的眉头,想安慰他,可说出口的却变成了:"别担心,大不了再考个专科。"

陈余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梁亦英暗暗后悔,可是在他陈余面前强势惯了,做不来道歉这样的事儿,于是他只好绷着脸,任陈余打量。

网页进去了,分数很好。

梁亦英松了口气,他对陈余说:"这下放心了吧?你可以去市里最好的大学。"

陈余突然对着他笑了。

在床上陈余对着他哭,床下陈余又经常无视他。陈余从来没对梁亦英笑过。

明明是在家,明明外面的太阳照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层层叠叠的枝叶挡住了,可梁亦英还是觉得刺眼。

那是他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亮眼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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