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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尾蕉的养护方法(16)+番外

作者: 苏小玲/水在镜中 阅读记录

谢父倒是并不很着急。他自己没有读过多少书,一直希望儿子能有机会多学点知识。磨刀不误砍柴工。谢霖自己却没这么乐观。他冷眼看着家族中那些老老少少对自己的态度,心中有着另一番感受。总之,那些人几乎是没一个盼着自己好的。

他天生就有一股死拧的傲气,越是知道了这些,反而越是被激起了斗志。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慢慢开始成形:他想拥有只属于自己的产业。

谢霖的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充实。他有那么多事要想,要忙,时间变得无比宝贵,再也无法奢侈地浪费在种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他身上所有的叛逆似乎都消失了,锐意慢慢被隐藏在勃勃的野心之下。

创业远比想象要艰难。迎接谢霖的是一盆接一盆的冷水。最失望的时候,他总是想起谢磊。简直无法想象,父亲到底是如何白手起家的。他是绝不愿意张口去问的,倒是林燕婉不知怎么看出了他的心思,状似无意地提起了许多过往。

谢霖这才发现,他那看似弱不经风,整日只知折腾父子两个吃穿用度的母亲,原来通透坚韧得超乎想象。这是又一种打击了。他终于沮丧地认识到,自己确实是家中最没算计,最没脑子的那一个。

在这许多繁杂的心事里,柳南蕉是谢霖另一个无法磨灭的牵念。

他们其实最终还是分开了。不同的学院,不同的宿舍,方向截然不同的大学生活。唯一的安慰是,谢霖总能找到他。图书馆,食堂,运动场。柳南蕉的生活轨迹几乎是完全固定的。他和赵一铭还是形影不离的,但谢霖已经能从中看出不一样的意味——倒像是柳南蕉刻意去迎合那人的时候多些。

这场景很刺眼。越来越多亲密的肢体语言,以及那些几乎什么都没有隐藏的眼神,都让谢霖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焦虑。他再也等不及。

告白发生在大一的那个平安夜。那次也是谢霖的第一笔正式运行的生意:代送圣诞苹果。整理宿舍地址和收件人的时候,他看见了柳南蕉的名字。

那是谢霖人生里的第一次告白。他生得英俊高大,从来不乏追求者。但自己成为追求者,还是头一回。过程在脑海里演绎了很多遍。他想着柳南蕉如何惊讶,如何害羞,想得周身的血都热起来。当他满心期待,用汗涔涔的手去拉柳南蕉的手指时,却被狠狠地甩了开。

谢霖,这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我身上还留着疤呢。柳南蕉声音发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人的一生可能会受到很多挫折,但对谢霖来说,感情路上的挫败远比事业上的失利对他打击更大。因为他的情路一开始就横亘着自己造就的天堑。

有段时间他几乎是绝望的。因为拒绝是他唯一能从柳南蕉那里得到的东西。那人身边仿佛有个看不见的罩子,自己被隔在了外面。

那阵子生意有了一点眉目,谢霖收到了很多赞扬。感情路上持续的打击让他灰心,对柳南蕉的那份心思似乎也跟着淡了。会有更好的,谢霖这样愤愤地想着,老子这么厉害。他算什么,瘦得像猴似的,明知道赵一铭在追女生,还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简直蠢到家。

谢霖身边有了更多的追求者,五花八门,校内校外的都有。甚至,也有男的。是他们学校里艺术学院的一个男孩,学影视的。也是白净单薄的相貌,背影和柳南蕉有几分相像。谢霖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起初还好,慢慢就觉得越来越不如意。他总是不知不觉拿那男孩儿和柳南蕉比较,毛病简直能挑出一箩筐。他让对方改,对方不情愿,反过来问他是不是心里有别人。谢霖无话可说。

舒坦的日子没过几天。竞争对手搞断了谢霖的资金链。他一声不吭地把上大学时父亲送的那辆新车卖了,从此加入了自行车党。他的小男友没了车子坐,脸色整天都差得很。谢霖的脸色比他更差。小男生很快收拾东西,和谢霖说了拜拜。走前狠骂了一通,说他脾气烂人品差,没钱硬充富二代,床上从来只顾自己爽快,简直是屌丝的范本。

谢霖不觉得怎么伤心,甚至也谈不上生气。这很奇怪,他从前分明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阅历在不知不觉中帮他收敛了脾气。但更多的原因,或许是他一开始就预见了结局。这世上有很多真情,但更多是假意。生意场不必说,情场其实也是如此。他在宿舍楼顶喝酒,想起柳南蕉注视赵一铭的眼神。温柔又纯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过丝毫改变。

他是真的羡慕,也是真的嫉妒。

谢父对儿子荒唐的私生活有所耳闻。生气归生气,但总觉得这是谢霖最后的那点不定性。这些年下来,每一次的惹事生非之后,谢霖都在蜕变。他在飞快地长成一个有能力也懂进退的男人,就像父亲期待的那样。小的瑕疵似乎没有影响大的方向,他终究还是越来越优秀了。这换来了短暂的宽容。

出身是基石,也是束缚。伴随着他的成年,婚姻的问题被提上了日程。谢父没有明说,但交际场上越来越多的同龄女孩无不在暗示着一切。背景,财富,能力,性情,容貌……谢霖听着长辈们或直白或委婉地谈论着这些,仿佛这些年轻的继承人们不是人,而是有血有肉的工具。老头子们要把这些家族的希望排列组合,争取获得最优解。

谢霖对这一切感到厌烦。他似乎对婚姻有种天然的排斥。这种态度与圈内另外一些二代们不谋而合。谢霖因此意外地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圈子。接触得更多也就看到得更多,结婚仿佛真的是不可避免的一件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那一天晚些到来。

有意无意的,他交往的对象再次换成了女性。有时候他自己也有些困惑,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可仔细想一想,又似乎都是不怎么喜欢的。因为说到底也就是那档子事,做完了之后,哪怕多躺片刻都是浪费时间。他心里空,老是有种荒诞感挥之不去。

有人笑他是没玩儿过好的。谢霖冷哼。他见过一回所谓的“好的”:一屋子男男女女,全他妈没穿衣服。他恶心得掉头就走,从此对某些欢场敬谢不敏。

他的取向在小圈子里算是公开的秘密。相熟的几个人看他没有鄙夷,反倒是惊奇多些。说他男女通吃,听着就牛逼。谢霖自己不那么觉得,他感到没劲透了。感情上得不到满足,他的精力慢慢就全部转到了事业上。等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

学业几乎完全被放下了。好在谢父有先见之明,捐了个校董做,老师们倒也并不为难谢霖。何苦为难呢,他压根儿就和周围的学生不是一路人。但考试还是要考的,每到期末,他都会回学校忙上一段时间。也有心无心地,总会在茫茫人海里看到柳南蕉的影子。

柳南蕉和赵一铭告白那个事,谢霖是从流言里猜到的。很微弱的流言,说是海科院的一个学霸连着三个晚上在院办顶楼边喝酒边溜达,把辅导员烦得够呛。谢霖那个晚上鬼使神差地找了过去,不出所料看到了柳南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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