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着那双风骚的黑色高跟鞋,脑子嗡嗡作响,双腿不受控制走向陈恕的卧室,门开着,菲菲西施趴在床上睡得很香,棕色长发铺散在光裸的后背,床角搭着她的胸罩和内裤,地上还有一个用过的避孕套没有收拾。
陈诺顿时犹如坠入冰窟,手脚冰凉,浑身不住的发抖。
她忽然想吐,扭头跑进自己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坐在书桌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又惨淡的模样,那双眼睛凶狠就像魔鬼。
胡菲被那动静惊醒,不一会儿穿戴整齐胆战心惊地过来敲门,“诺诺?你回来了?”
她抓起存钱罐猛砸到门上,“滚!!!”
头昏脑涨,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涌上来,她疯了一般把台灯、镜子、水杯尽数摔碎,桌上所有东西都被她破坏,连凳子也摔到了墙角,蹭掉一大块水泥。
她嚎啕大哭。
没过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
“诺诺。”是陈恕。
她倒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他的声音,倏地起身打开门,望着他:“我刚才凶了你的心头肉,你不高兴了是吧?”
陈恕看了她一会儿,又撇了眼地上的狼藉,眉宇微蹙:“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发脾气,看不出来吗!”说着推开他走到客厅:“那个贱人呢?那个狐狸精呢?她当自己在偷人吗?跑什么跑?!还知道要脸是吧!”
陈恕面色冷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疯了?!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陈诺?”
“她算什么长辈?她就是个害人精!”女孩眼眶通红,情绪尖刻:“你又算什么长辈,从小把我扔在学校不管不问,一门心思想把我赶走,呵,先前还说的好听,什么为了替我争取更好的未来,怕我以后怪你……怎么现在不怕了?为了那个女人你宁愿牺牲我的前途,这就是所谓的父亲?长辈?!”
陈恕松开她,深吸一口气:“如果是因为留学的事情,你可以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陈诺想笑:“什么?”
他攥了攥拳,略有些烦躁地去掏香烟,掏出来却又扔到沙发上,冷声说:“我已经联系过你的外祖父,他随时可以带你去法国。”
陈诺仿佛被雷轰了一般,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下个月他会来中国看你,如果可以的话,办好手续你马上就能去法国。”
陈诺感觉自己快死了:“你凭什么安排这一切,你问过我的意愿吗?我到底碍着你什么了,你非要赶走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陈恕见她好像要晕厥一般,上前轻拍她的背:“冷静一点好吗,诺诺。”
她死死抓住他的腰间的衣料,“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陈恕面露不忍,将她抱起来坐到沙发上,“我知道你不想走,诺诺,可是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你现在还小,眼界更小,等长大一些就会知道,三宝港真的不大,它装不下你,就像……”
“就像什么?”
他沉默许久:“就像你妈妈。”
陈诺不说话了。
他试图向她讲明一切:“你的外祖父母很早离婚,你外婆之后嫁给一个华人,随他一起回中国做生意,后来生意失败,他们又离婚了,你外婆准备回法国,你母亲那时已经有了你,就带着你一起离开。”
“带着我?”
“嗯,”陈恕没甚情绪:“那时我和你妈妈都很年轻,她不顾家里的反对和我在一起,什么海誓山盟的话都说过,但仅仅两年,你出生后几个月,她还是带着你离开了。路上发生车祸,她和你外祖母遇难,只有你被她护在怀里活了下来。”
陈诺咬唇:“老天也让我留在你身边。”
他摇头:“这个地方留不住她,也留不住你的,诺诺。”
“说来说去,你不就想让我走吗?”她从他腿上起开:“我要是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我!”
陈恕看着她,慢慢蹙紧眉头:“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陈诺,你的监护权还在我这里,明白吗。”
她攥紧拳头:“如果你非要逼我,爸爸,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放完狠话,她没有在家逗留,直接回到学校,一边埋入昏天黑地的学业,一边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
她不会让陈恕那么轻易就将她抛弃的,绝对不行。
***
期末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下午考完试,老师们布置好作业之后就让他们放假了。陈诺最后一个离开,因为要拿行李,打伞不便,她背上书包套了件雨衣,然后拖着行李箱去街上买东西。买完东西到码头坐船,凉鞋和小腿湿哒哒的,风很大,雨丝甩在脸上,她并不介意,表情甚至有些麻木。
时间尚早,回到家,她先放下行李和书包,去农贸市场买菜。经过海鲜摊子,她特地拐进去找陈恕,问他晚上是否回家吃饭。
“今晚约了朋友喝酒,”他略有些为难:“明天中午陪你吧。”
她“哦”了声,“那你少喝点,我正好买了甘蔗和排骨,你晚上回来可以喝汤醒酒。”
他说好。
陈诺给自己做了顿丰盛的晚餐,七点过的时候排骨汤炖好了,她尝了两碗,十分美味。
算着时间,将近十点,她又把汤热了一下,然后回房间把书包里的药拿了出来。
“传说中的催情剂迷魂散都是骗人的,完全没有科学依据,正规的药物就是含有性激素的化学合成药,可以增强性欲,延长时间,呐,这种效果就很好,每次服用三分之一或者二分之一粒就行了。”
想到情趣用品店老板的话,她把两颗药片扔进汤里,用勺子碾碎,搅拌,盖上盖子,然后转身走到客厅,打开电视,等待陈恕回家。
第九章
陈恕进门的时候陈诺正在看《钻石王老五的艰难爱情》。他喝得有点醉,脚步摇晃,靠在门框边缓了一会儿,发现沙发上那人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压根不瞧他。
呵,一个丫头片子,脾气时好时坏,也不知道像谁。
他掏出钥匙、香烟、打火机和手机,扔在茶几上,走过去踢踢沙发角,“老佛爷,你的醒酒汤呢?”
陈诺把电视声调小,看他一眼,起身到厨房端汤。
陈恕按按昏沉的额头:“我冲个澡,待会儿出来喝。”
“哦。”
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陈诺想起去年的这一晚,台风天,也是下了好大的雨,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失落无以言状,于是拿小锤子把陈恕房间的窗户砸破,然后眼看着他的床变成浴缸,地板浸满了水,如此就有借口打电话叫他回家了。
她从来不是个好孩子,这回他能把她看清了。
陈诺淡淡一笑,将排骨汤端进客厅放在茶几上,旁边是陈恕的手机,她思忖片刻,拿起来发了条短信给胡菲。
“过来陪我。”
发送成功,已无退路,不紧张是假的,只是紧张到一个极限反倒平静了。她删掉这条短信,然后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