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花领着人走了好几家都没人要,店里库存都还有呢,而且这东西放久了虽然不会坏,但颜色却会变,看着不新,买的人自然就有话可说。
柳芳就又抹起了眼泪。
银花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样,哪个种田的汉子喜欢动不动就哭的媳妇儿,而况长得并不好看,她婆婆就越发的不待见她。
“再从这一条街问过去,卖不出去的话,回去跟你婆婆直说,下次拿去小集找人换东西也一样!”
“嗯!”柳芳抽了抽鼻子,应了一声。
这条街其实希望并不大,这里的铺子看着比银花进的那家规整不少,也并不是单纯的杂货铺,每一家大概经营某一种类的物什。
问了两家,柳芳就开始哭。
“呜呜……呜呜……娘说、说要换了钱好去抓几只鸡仔回来……”
现在已经入了秋,孵出来的秋鸡仔仔细养到开春正好差不多就要下蛋,就是冬天要细心些。
银花皱着眉头仔细观察街道两边的店铺。
“有了!”
有家店主要卖针线活儿兼各色绣针绣线,大概有人刚光临过,店里好几处翻得一片狼藉,店家正手忙脚乱的整理。
银花在柳芳的大背篓里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筐子出来递了过去,“掌柜的,您把这些小东西都放在筐子里,随客人怎么翻,到时候只要整理这个筐子就好啦!”
店家正愁没法规整好,接过去就用上了,把各色的小布头一股脑放了进去。
那些布头是裁了手绢或荷包剩下的,因是些比较名贵的绸缎,店家舍不得扔,摆在柜台里,若有手巧的人刚好用得着,还能得几个铜板儿。
“掌柜,您这都是精细物品,少一个可不得清好久,这样分筐子装起来可就方便了,我们自家编的筐子,也花不了您几个钱,可以用好些年头,您看要几个呢?”银花勉强笑着说道。
店家这才抬头看了银花一眼,“你这小媳妇儿嘴皮可利索,把东西先拿出来看看。”
筐子有大有小,有挎的,有背的,老板选了几个小巧的就住了手。
银花把稍大的挑出来,“您库房也用得着呢!”
“哟,感情还真是个精明人咧!”
老板最后买下了柳芳大半的筐子,给了八文钱。
“好了,我们快点儿,他们肯定等急了!”
柳芳情绪才好转了些,两人一路小跑去了城门口。
大田村的几人都已经到了,有那性子不好的,看着两人过来就是一通数落。
“好了,好了,快走吧!”
先前安慰柳芳的婶子忙打了圆场。
银花没做声,把筐子背起来,快步往前走。
“今儿谢谢你啦!”柳芳靠过来,小声说道。
“这是小事,你跟你婆婆也硬气些,你=娘家日子不好,孙老二家不也半斤八两。”银花低声说道。
柳芳娘家跟银花是一个村子的,她婆婆先是看何老三是读书人,就怂恿她跟银花套近乎,后来何老三成了酒鬼,柳芳再出门,又阴阳怪气的说风凉话,柳芳出门就更少了。
“你们怎么卖出去的?”安慰柳芳的朱婶子高声问道。
刚上路的时候,大家都还说说笑笑,等走一阵子就没人肯开口了。
“就是多问了几家铺子,运气好罢了!”银花应道。
“银花姐姐,你真能干!”柳芳笑着称赞道。
“那可真是能干了,好好的读书人给过成了酒鬼!”
银花皱了皱眉头。
说这话的是个年轻的小媳妇子,长得也算眉清目秀,娘家夫家都是大田村的,腰板挺得格外直些,没嫁的时候,估摸着对何老三有那么点儿意思,看银花就有些不顺眼。
一个巴掌拍不响,银花不搭理,那媳妇子撇了撇嘴转头跟别人说话。
到村子口互相道别后,天边最后一缕光线已经沉入了云里。
银花挪了挪肩上的背带,步子迈的越发大了起来。
何老娘在厨房里烧火,两个小孙子在院子里追赶打闹,偏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
“婆婆!婆婆!小叔叔出来了!”
两个小家伙楞了一下,边叫边拔腿往厨房跑,躲在厨房门口朝何老三偷看。
何老娘慌忙把手在身上擦了擦,在两个小孙子后脑勺上一人来了一下,“嚷嚷什么……”
一时又怕何老三吓着或是发了瘾,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三儿,你觉得怎么样?身上疼不?还是要什么东西?肚子饿了?娘给你拿糕吃……”
何老三怔忡了一会儿,混沌的脑袋才慢慢反应过来,“娘,我想洗脸!”
“唉,娘这就给你打水!”何老娘欢天喜地应了,几乎小跑着
这是何老三打被关起来后,第一次主动说话。
何老娘连灶上的粥都顾不得了,帮何老三打了水,又张罗着拿毛巾、胰子。
何家骏洗了脸才觉得头发腻的可怕,干脆一头扎到了水盆里。
“哎呀,三儿,你怎么了?”
守在旁边的何老娘吓了一跳。
“我就是想洗头,娘。”何家骏闷闷的声音从木盆里传出来。
“你可不早说!”
何老娘把大木桶搬出来,一趟趟帮何家骏提水,让儿子彻底洗了个大澡。
等下地的何老头并何老大两口子回来,何老娘正借着天边最后一缕亮光,帮何家骏剪胡子。
两个小子,一见人就扑过去一个叫娘,一个叫伯娘,直喊饿。
两堂兄弟忙的时候,都是何老娘带,何老二两口子若是回来的迟了,小儿子就跟着何老大一家子吃饭,偶尔回来早些,何老大小儿子闹一闹,也会一起接过去吃饭,这样的小事,两兄弟都没计较过。
何大嫂连连应着,放了东西进厨房一瞧,灶下的火早就熄了,烧的一大锅水叫何老三用了个精光,煮的粥在锅里还半生不熟的,已经温了。
何大嫂脸就黑了下来。
外头,爷俩放了农具,不说检查或是打磨,也都围着何老三听何老娘说今儿的事。
何大嫂气鼓鼓的坐到灶下把火重新点燃。
“他爹!他爹!”
“叫啥子哩?等一下!”
何大嫂看着已经开始冒烟的大锅,“嘭”的一声把水瓢摔了出去。
一般修灶台都是两眼,一眼大的用来烧水,一眼小些的用来做饭炒菜,那大的修在里面,一次可以烧一大桶水还多,何大嫂在地里忙了一天,使了几次力都没提上去。
“你婆娘闹啥子哩?”何老娘一剪刀险些把何家骏鼻子剪到,用胳膊肘子撞了何老大一下说道。
何老大脸色就有些不好,大步进了厨房。
大山把吓着的弟弟们都领到身边,躲在院子边上。
“你干什么哩?还不把晚饭端出去?”何老大进门就质问道。
何大嫂把锅盖解开,又指着冒热气的空大锅没好气的说道,“你看看,吃什么!洗澡水也没烧!你们本事大,干脆吃老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