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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凰(48)

过了小半刻,她从屋子里出来,脸色有些不大好地说道,“洛姬胃口不好,想喝奶黄羹,厨上说这会天热,庄户那边的奶送了来也存不住,所以府里都不做奶食。

洛姬大约以为厨上是在迎高踩低,瞧她昨夜卯足了劲却没有落个好,因此小看了她,便着了个爱出头的薄姬过来闹了一场,砸了好些碗碟,糟蹋了不少东西,这会里头还在闹着呢,李婆子让咱们别沾这事,劝咱们回去呢。”

颜筝眉头微蹙,点了点头说,“好。”

但没走两步路,碧落却又顿住脚步,她有些烦乱地问颜筝,“虽然咱们的处境并不适合多管闲事,可是我又不忍心李婆子吃这样一个大亏,筝筝,不然,这事,咱们还是管一管吧?”

小厨房没有洛姬要的东西,便被给洛姬出头的薄姬砸了场,这件事说出去虽然是洛姬和薄姬跋扈了,但司徒侧妃多半不愿意管这档子闲事,到时候,这些碗碟食材的损失薄姬定是不肯赔的,洛姬一句不知情就可推脱,筝钱就得厨上的人来分摊。

李婆子是小厨房之首,这些钱多半都要她来垫付。

可她前些日子才说,她在鹿城的娘家兄弟受了灾,她托人给带去了十五两银子,挖去了她大半的棺材本。

颜筝想了想说道,“洛姬虽然跋扈,但却也并非完全不知轻重的人,她昨夜吃了亏,巴不得躲起来,好让别人都不要再提那个笑话,又怎会大肆喧闹,要弄得人尽皆知?”

她语气里带着八分肯定,“我想许是那个薄姬借着要为洛姬打抱不平,却另生事端吧。”

碧落仔细思量,倒还真有这么个意思,她急忙问道,“那我该如何才能帮到李婆子?”

颜筝略一思忖,“先扶我去那面的石墩坐着,然后你去兰芝亭将薄姬砸了小厨房这事跟那两个美姬一说,再得空去一趟春院,其他的事,便不用再管了。”

洛姬最好面子,不管是不是她差遣的薄姬,但只要这园子里的姐妹都认定了是她,她也只能用银子来息事宁人。

至于她和薄姬之间的账,那便由她们去慢慢算了。

虽然这等于将损失转嫁到了洛姬身上,然而颜筝这一时半会,却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

有钱的洛姬出点血,总要比没有钱的李婆子掏光了积蓄强。

碧落也是一样的想法,她将颜筝送到园子里的石墩上,便小跑着走开了。

颜筝坐着无聊,便四下张望起来,这座四季园虽然并不算太大,但景致却是极好的,她背靠大树,眼看着天际晃开了日光,接着树枝摇摆的风浪,却也没有感觉到热意。

她心里想着,昨夜昏厥过去时,以为又要死了,但是真好,她还活着。

正恍惚着,忽见身前立了个俊挺的人影,蔺雪臣笑意盈盈地唤道,“颜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啊。”

☆、042 谋害

042.

颜筝一眼就看出蔺雪臣喜欢她。

他的眼底有爱慕,那种由内而发的欢喜和雀跃,毫不遮掩地洋溢在他脸上,令他浑身上下荡漾着和煦的春风。

若是在昨晚之前,她可能会因此自得,竭力想要诱惑的男人轻而易举地被俘获,还未等她使出全身解数,他便已经缴械投降,假如不出意外,再过九个月,她便能如愿离开这座严密的囚笼。

皇城,家族,宿敌,决斗,如同一幅精彩纷呈的画卷,即将在她再世为人的生命里重新展开。

而不是憋闷又无望地在幸春园里,过了一个个秋,再过一个个冬。

但现在,蔺雪臣的情动,对颜筝来说,却不再是件值得欢欣鼓舞的事了,反而她觉得有些负担。

她这样想着,眼眸中便褪去了暖度,脸上浮现出冷淡的表情,“小女见过林大人,因腿脚不便,不能给您施礼,还望见谅。”

那样客气,又那样疏离。

蔺雪臣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低声笑道,“我晓得你脚伤还未好,怎会挑你这个礼?”

他在石凳上坐下,凝眉说道,“昨儿我提起皇城西山的马场,你看起来很有兴致的样子,我忽然想到王爷最近新得了匹汗血宝马,就养在马厩,若是你今儿得空,倒是可以带你去看看。”

颜家是武将出身,到安国公颜缄时,还曾上过疆场杀过敌,驸马颜朝虽是个拧巴的男人,但当年在太学院也曾六艺俱佳。

颜筝有着这等家学渊源,自小便对骑射十分感兴趣,她的祖父不乐意让她当个绣花枕头一样的皇后,所以亲自教习过她骑马射箭,她能骑马,射箭也很有准头。

不过她的教养嬷嬷怕苦练骑射会使身体和手掌留下老茧,影响仪态和美观,所以不准她深入,她只粗粗涉略,略懂个皮毛。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围猎、马匹和弓箭的热爱。

所以,昨夜蔺雪臣偶然提及皇城西山的马场,她的双眼便发了光。

没想到蔺雪臣竟还记在了心上,特特地跑来要带她去看韩王新得的宝马,这令她很是惊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理智上,她不愿意欺骗这个真诚善良的年轻人的感情,也不愿意让暴戾残忍的云大人有借口和机会可以打压他,所以面对这邀请,她该冷艳高贵地拒绝,保持冰冷淡漠的态度,绝不松口,直到他知难而退。

但情感上,汗血宝马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让她本该坚定的心,不断地动摇坍塌。

颜筝皱着眉头咬了咬唇,终于艰难地开口,“韩王的马厩,非是等闲之地,我能进去吗?”

这长久的静默,蔺雪臣以为他会失望而归,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颜筝的答复,这样问便是答应了的意思,他不由有些欣喜若狂,“我如今是韩王身边的左史,整个韩王府可畅通无阻,你与我一道去看宝马,马倌怎么会拦?”

他低头望了眼颜筝的右脚,眉头隐隐皱了起来,“不过马厩离这里可有些远,你不利于行,怕有些吃力。”

颜筝听了便有些失望,不过她腿脚不便,虽能拄着木拐跳行,但如果距离太远,到底不太方便。

而且她与蔺雪臣结伴同行,这一路上得多么引人注目,到时候,不消云大人来替韩王处置“不守妇道”的后院美姬,司徒侧妃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想了想,便低声说道,“那就不去了。”

蔺雪臣柔和的目光注视着颜筝的眼眉,语气里带着些安慰,“我跟唐太医打听过,他说你的腿伤再过小半月也能痊愈了,等你好了,咱们再去看也不迟。”

“不过……”他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明日要出一趟远门。”

颜筝心中一动,便睁着一双乌黑墨亮的大眼侧头去看他,“远门?”

蔺雪臣点了点头,“告诉你也没什么。永帝封了司徒侧妃的兄弟做钦差,前来北地传旨,本该早到了的,结果迟迟不来,前日王爷接到密报,原来那位司徒大人微服前来,不曾摆出钦差仪仗,又贪快走了捷径,结果误中了山匪的埋伏,在平州府的边界遭了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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