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啸木然地走过去，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样沉。
坐下后，他没急着翻菜单，而是注视着姜岁，问：“你的事情处理好了？”
“差不多了，谢谢你帮忙牵线。”
秦啸微微垂下眼，“不用。”桌子下面修长的手，已经攥在了一块。
他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明知道她是在利用他，还会因为她的一句道谢，感到一丝欣喜。
“你不看菜单？那我来点吧。”姜岁拿过菜单，一手自然掖了下垂下的头发。
说了几样菜名后，她征求他的意见：“可以吗。”
秦啸没出声。
“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家？那咱们换一家也可以……”
“不用了。”秦啸缓缓呼出一口气，直视了她，“我想到今天还有事，就不吃了。”
姜岁放下手里的笔，温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战队又出了什么事？”
秦啸没答，挑起了别的话题。
“前天多谢你的帮忙。”
“你这么谢来谢去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姜岁看出他有心事，但是他不愿说，她就不再追问。
“你这次如果有事需要处理，就去吧，下次我再请你吃饭。”
秦啸心道，没有下次了。
他太清楚被看重的亲人伤得遍体鳞伤的滋味了，只要一次完不成她们的期待，就会被毫不留情地丢弃。
趁着还没那么在乎她，就此结束吧。
他低声同姜岁告了辞，挺直了身躯，一步步地走出了餐厅。就像是走出北方那个家一样，没有回头。
回到基地，他面色如常地进了训练室。
林小白眼尖地看到他，顾虑着在补直播时长的两个人，一个劲儿朝秦啸招手。
待他走近，林小白把手放在嘴边，激动地问：“你这么早就回来啦？没约她看个电影什么的？”
秦啸拧眉：“没。”
林小白又问：“票呢？送出去没有？等比赛结束后，让她来和咱们聚餐啊……”
“你训练完了？”秦啸冷冷打断他。
“啊……还没有……”
“专心训练。”说罢，冷着脸，扭头走了。
林小白百思不得其解，偷偷戳开了姜岁的聊天框：【你今天和我们队长怎么了啊？我看他好像心情很差的样子。】
姜岁：【没怎么啊……他可能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吧，饭都没吃成就走了。】
林小白：【啊？那票呢】
姜岁：【什么票？】
林小白：【没什么……】
别说林小白，姜岁也是挺懵的。昨天约见面地点的时候，秦啸不是还好好的。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本来她觉得她和秦啸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这次见面后，又不确定了。
该说的她都已经和秦啸说过了，但愿他能早点从坏心情中走出来吧。
屏幕上跳出新消息，是宋小妍发来的：
【姜岁～我过生日的地方定下来啦，后天晚上八点，第五季酒吧～你能来不？】
姜岁想了想，明天是她和拍卖行约定交项目的时间，后天正好没事，便回复：【能来。】
宋小妍：【嗯嗯，太好啦！我这边还有两个朋友，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啊！】
姜岁：【好。我给你邮箱发的剧本初稿你看到了吗？】
宋小妍：【看到了。】提到这事她就忍不住吐槽，【服了那些不懂装懂指手画脚的人，删删改改这么多版，到最后剧情都圆不上了。还好今天给你打电话，你和我说了说一开始是怎么写的。】
姜岁回了个“摸摸头”的猫猫表情，还是在她那里偷来的。
一个从来不发这种软萌表情包的人忽然发了，给宋小妍萌得笑了好几声。
＊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从早上开始，厚重的云层就把天空遮了个严严实实。
姜岁带上硬盘，开车去了拍卖行。
这段时间她一直和对方的负责人沟通，因此调试的过程很顺利。
他们选择了一件藏品的多幅真伪版本，通过姜岁升级的系统进行鉴别。
光用肉眼看，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那是副女人肖像画作，距今已经有快五百年的历史，色彩依旧鲜明。姜岁不懂画，只觉得画得很漂亮。
不光是女人身上如同花瓣一样绽开的红色礼裙，还有她明媚动人的神色。
但是和女人给人的感觉相反，她周身的背景充满着压抑、灰暗。
数据的计算需要时间，负责人简单地为姜岁讲了讲这幅画，从作画背景，到作品寓意，再到连城的价值。
“……现在的造假技术越来越先进，就算是最厉害的鉴赏师也有打眼的时候，希望这次升级系统有用。”
负责人没好意思说，得知是姜岁接了这个活儿后，他心都凉了半截。
一个被影视公司封杀，负债累累，声名狼藉，学历又不高的人，怎么搞定这么难的项目啊？
结果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们提出的需求，姜岁竟然都办到了，真是让他大感意外。
此刻，大家陷入了焦灼的等待中。
成，皆大欢喜；败……百年的信誉，岌岌可危。
终于，仪器停止工作，有人喊了声：“出结果了！”
除了姜岁以外的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略过那一串串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分析数据，大家直接读起了结果：“编号五是唯一真品！”
为了最大可能排除干扰因素，这些画作都是打乱排序的，唯一真品的编号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有人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番，喊道：“确实是五号！鉴别出来了！”
室内当即响起一阵欢呼声：“太好了！”
负责人更是激动地跑来和姜岁握手，“姜小姐，太感谢了！我们之前的仪器，无法将其中几幅进行区分，但是这次办到了！”
姜岁笑了笑，“那就好。”
“这可真是了了我一桩心事啊！我现在就去通知财务，把剩下的报酬都打到您账上！”
她笑意浓了两分：“好。”
来之前她算过了，这笔报酬扣了税以后，有一百六十多万，加上霍劭之前赠与她的三十万，还有月中到账的稿费，刚好可以把这个月的违约金还上。
搞定了测试，姜岁心情舒畅地走出了拍卖行。负责人还在后面挥手送别：“姜小姐慢走啊，有什么问题咱们再联系！”
＊
横城的片场内，姿容俊美的乔琛夜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研读着剧本。
看完，他拿过手机，私人号码上一条新消息都没有。
周远在一旁问：“乔老师，怎么了？”
“今天有人找我吗？”
“有，张松导演想请您出演他的新剧，草莓电视台邀请您录制节目，还有几个广告商……”
直到周远说完，乔琛夜也没听到“姜岁”的名字。
马上就到还款的时间了，她怎么还没来找他？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下一场戏要开拍了，乔琛夜叮嘱周远：“注意点我的私人号码，要是有人打电话你就告诉她，我晚点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