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50)
二娘可没有玲珑这么懂礼貌,她为了陆樵,连无辜的人都能杀,才不管这该死的三不医,想到陆樵此刻还在山上忍受剧痛,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打算用武力解决问题,却被天盛的一粒棋子打在手腕处,不但匕首掉了,手也麻了。
“如果你觉得能对付得了我,可以试试对付他。”天盛悠闲地给二娘建议。
二娘愣一下,她当然对付不了他,但是——她会试试。
“二娘,你疯啦?”玲珑拽住二娘的袖子,却被直接甩了出去,好在屠伯在旁扶了她一把。
有屠伯在,自然不会麻烦他家主人,一掌便把发疯的二娘给敲昏了事。
这时一名小童跑到门口,“师父,有病人来了。”
老人笑呵呵对天盛道:“棋道还是这么蛮横跋扈。”笑罢起身,从茶几上的药箱里拿了一只小瓷瓶递给玲珑,示意她的手指上的淤痕,“好好的手,别伤了。”随即背起医箱出门。
望着老人领着小童出门,玲珑缓缓转回头,检视一下昏迷的二娘之后,方才看向天盛,“你认识他?”
天盛手上捏着棋子,眼睛看着棋盘,微微点头,“天仰的师父。”也是他的师叔。
“那你能不能——”
“不能。”知道她想要他帮忙,“他连我都不救。”当年他受了重伤,这位师叔大人就在跟前,理都没理他,就因为他在他的三不医里。
玲珑叹气,转身问屠伯道:“能不能帮我把她放到凳子上?”她力气小,搬不动二娘。
两个人一起安顿好二娘后,就见天盛端起茶杯,朝向玲珑这边,示意她倒茶,玲珑别开脸,没理他。
“我帮不了你,但是可以告诉你怎么做。”他道。
玲珑看他一眼,半天之后,起身给他倒茶。
他看一眼杯中的茶水,遂将手中的棋子递给她,“一会儿,下在这儿。”手指指一下棋盘格,“可以赢他。”
玲珑看一眼棋盘,她还是在两仪阁学得琴棋之艺,棋术并不怎么样,听他的会不会弄巧成拙?刚才那位老大夫可是说他蛮横跋扈来着……
待两刻后,老大夫回来,玲珑仍捏着黑子站在天盛身侧,见状,老人笑笑,对玲珑道:“既然有心,那就下手吧。”
玲珑看老人一眼,手伸向天盛所教的那一格——
然而,她终还是没选那一格,而是点在了另一处她觉得比较合适的地方,只提了对方两粒白子。
老人见状呵呵一笑,对天盛道:“你什么时候能达到这个境界,就会是另一番景象了。”
达到这个境界?玲珑和天盛对视一眼,他们两人都不觉得她有境界,是什么境界?
“说吧,你想救的是什么人?”老人弯身坐下。
“家中的大哥。”玲珑道。
“嗯,我可以去看看,但是既破了例,自然要有破例的代价,我不要多,三百两黄金。”
这还不多?她去哪里找那么多黄金?“好。”若能救得了人,黄金的事可以慢慢再说。
“姑娘可是打算诳我老头子?”老人笑呵呵道。
玲珑苦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是要她先付定金,可她跟二娘仓促之间,只带了一百来两银子,估计他根本看不上眼……摸摸手腕上的红玉珠,这红玉珠可能还值几个钱,只是那是母亲的遗物,不舍得,但又不能不舍得,“这个可以么?”
老人仔细看一眼她手里的红玉珠,确实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只可惜一看她的神态便知是家人的遗物,不好夺人所爱,“故人的遗物,姑娘还是留下吧。”看她左右为难,笑问:“敛不到财,何苦落草?”作个没钱的土匪,何苦呢?
“财是小事,活着是大事,落草自当是先为大事。”她们是土匪,但不代表她们就有金山银山。
“嗯,说得有道理,冲你这句话,老夫今日破例到底,只将你的身价拿出来。”
这样也可以?玲珑如获重释,翻出自己和二娘身上的所有财务,总共一百五十两,外加两串铜板。
——她来晾马山近两年的时间也没存到多少钱,加上小缎此次回宋国探亲,她又送了她二十两,如今她的财产全部加起来也就三十多两,眼下这些钱主要还是二娘的积蓄。
“好,老头子明日一早就跟你去一趟。”
明日?那今天她们怎么办?
虽说只是临近中秋,外面不怎么冷,但那是在南方,这里入了秋,夜里冷得要命,真要露宿街头,不知道会不会又要生病。她没开口请天盛帮忙,不是赌气,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夫人,我来吧。”屠伯接过玲珑挎在肩上的二娘,打横抱起来。
“我们的马在桥下。”刚才匆忙之间就栓在了桥下的御马石上,也不知有没有被人牵走——晾马山四周的城镇都是混乱不堪,偷窃抢劫的事时有发生。
屠伯应声而去。
玲珑跟在他身后出了巷子,这时天上传来几声闷响——难得这个时节还会有雷雨。
玲珑把风帽遮住头,回身看,天盛还在巷子里悠闲踱步,似乎在想什么事,估计是刚才那位老人家所说的境界吧?他堂堂一国掌权者,境界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女子,委实令人不快。
她也不明白老人家所说的境界是什么境界呵。
跟着屠伯来到位于边城东南方一栋湖边小楼——他住得地方,不晓得这个人又在搞什么鬼,好好的都城不住,却跑到这么偏远的边城来蜗居。
将二娘安顿好后,玲珑来到楼下的厨房,屠伯正在做饭——一个大男人在厨房忙碌,看上去有点怪。
“夫人,我来吧。”屠伯阻止她插手。
“我闲着也是闲着。”玲珑伸手拿来菜蔬清洗。
屠伯做事很有章法,也很利落,尤其切起菜来,丝毫不比他的伸手弱。可惜炒菜的技术差点。
“盐不用放那么多,可以放一点白酒……”玲珑小心提示着,好在屠伯也听劝。
菜做好时,天色以黑,外面已然下起雨来,不算大,但也不小,伴着瑟瑟秋风,吹在脸上颇有几分寒意。
上楼前,经过书房门口,见他正在写东西。看过二娘后下楼,他仍在写。
知道她在外面,“进来一下。”他叫住她,有正事要问。
玲珑进门,认出他手下的那份地图,就是上次她送过去的那张。
“这里怎么有两个飞马谷?”他指了地图上两个靠在一起的山谷,上面都标着“飞马”二字——还好,她以前也好奇问过陆樵这件事。
“东边这个大一点,山里人叫它大飞马,西边这个是小飞马。”
“那为什么标成一样的?”他在正事上一直是一丝不苟的。
“都叫飞马谷,所以一样。”
“既有大小之分,就不该一样。”这么一来岂不产生歧义?
玲珑没吱声,确实是她疏忽,当时只顾着标记,忘记了仔细区分。
“你来再仔细看一遍,我不希望再有差池。”他起身给她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