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妖娆(42)
“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要带她走?”棍端指着他的鼻梁。
“对!”
“好——”“好”字未落下,一棍打在了他的腿上,扑一声他单膝跪到了地上,“这一棍,为你不识纲常!”
扑一声,打在另一条腿上,双膝跪到地上,“这一棍,为你无孝无礼!”
棍子扑扑接连落在他身上,我早已是眼泪不止,狠狠咬着下唇。
二爷是学武之人,下手自然轻不了,不知道多少棍后,他已是双手撑地,就在最后一棍落在他肩上时,突然被他伸手紧紧握住,“二叔,家法有规矩,过了百就算完了!”
二爷似乎也是打红了眼,哪里管什么家法规矩,用劲想抽棍,“二叔,没打够先存着,给我留点力气杀敌,回来你想打多少都没问题!”借着棍子支撑起身,抹一把嘴角的血丝。
伸手过来想拉我一起走。
“站住!”这声音是父亲的。
他正面色铁青地站在木廊上,双手在身侧不停地抖动着,看上去气得不轻,“你过来!”小妹站在他的身侧,对我轻轻摇头。
他也伸手拉过我,不让我过去,尽管我曾经胆小如鼠,曾经掩耳盗铃,曾经对他藏头缩尾,不敢做选择,可一旦选择了,就不会让谁来帮我承担自己该承担的,松开他的手,来到父亲面前,张口话还没吐出,便被父亲一掌打下来,“不知廉耻的东西,还不快回去!”
抚一下被打得脸颊,双膝跪倒,对父亲俯首三拜,知道此刻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什么也不再必说,爬起身,“迎儿,我不在,你帮我多尽孝道。”
小妹点头,眼神示意我赶快先走。
“站住!”刚转过身,父亲厉喝!“你想过这么做对得起谁,我们苏家的脸面尚且不管,你的同胞姐妹会因为你的不守妇道受人指责,你妹妹还未出嫁,难道你想看着她因为你嫁出去?”这就是症结所在。
我停在当下,我的出走不只是我跟他两个人的事。
“你要是还顾及着血肉亲情,就回去!”
我茫然地望着他,眼泪迷蒙,身前是他,身后是这个世界,跨一步我只剩他,退一步,我被这个世界淹没。
所有人的视线走胶在我身上,他伸出手停在身前,等着我的抉择。
回脸,父亲神情严肃,小妹淡笑,只有她支持我往前迈出那一步。
最终,我选择了握住他的手,尽管前面是条死巷,我愿意与他一起往前走,这辈子只选择这么一次。
当着整个世界,我们走在一起。
光头他们正在外面牵马等候,见我们携手一起出来,不免都有些诧异。
“走!出城!”他将我侧放到马上,甩蹬上马。
就这么匆忙的,我独自一人与他踏上了似乎毫无光明可言的那条死巷。
“害怕?”他如是问我。
“害怕。”转脸倚在他的怀里,没有前途的感觉真得让人很害怕。
“这个给你。”从怀里掏出一只破布包,打开看,里面是很多地契,“这是我的全部身家,全交给你,还害怕吗?”
失笑,“你还欠我的嫁妆,这些只当是利息。”仰脸看着他脖子上的淤青,伸手碰一下,“还疼吗?”
“二叔什么人,他心里清楚把我打残了,可就没人带兵打仗去了,让外人看着像是十二分的劲,其实不过了用了两三成,到是你,傻得在那里哭半天,对了,你父亲打时,怎么不躲?他下手挺狠,印子这么深。”
父亲与二爷不同,他的表现是真情流露,并非是做给外人看的。
“早知道就是打一顿这么简单,我年前就把你带走了。”大言不惭。
“咱们去哪儿?”
“跟着我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拉马停下,回身望一眼边城的城墙,“从现在起,你得学会完全相信我。”
三十七 上梁不正下梁歪 二
杨潼关内有一处山坳,山坳里有几间木屋,崭新的,据说建起来只用了三天,因为女人进不了军营,所以我只能住在这里,最重要的一点,住在这里没人发现。
他说一个月后让光头他们几个人送我回颖川,方示让凤家捎信来,说那边的一切都安排好了,让他放心。
我虽然高兴他把事安排地十分周到,但只有我一个人回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就像这几天我独自一人住在这山坳里,心里老胡思乱想一样,军中事多,他把我送到这边后便一直没过来,听光头说等阳春三月,积雪融化时,边关还有一场大战,且这一次不同以往,据说是联合了几家兵力,想一次击垮匈族新建的骑兵,也就难怪他忙得见不到人影。
爱情虽然很美,但人还是要在现实里存活,我们不能过多地向对方苛求被赠与不一样的生活,因为我们自己能付出的也很有限。
他第一次来看我时,是深夜,咕咚咕咚的敲门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光头他们说这山坳里晚上可能会有落单的孤狼混进来,让我关好门窗,所以听了半天敲门声我都没敢应声,直到他出声。
抱着脚灯开门,只有他一个人,身上还穿着铠甲,像是刚从校场下来。
恋人之间很容易亲密,尤其夜深人静,只有彼此的时候,黑暗总能给人最大的勇气,以及最深的欲望。
脚灯因为他过大的动作被撞到了地上,室内霎时幽暗,只有门外的积雪光亮,尽管我还是不大适应这么激烈的亲密,但——反抗显得很多余。
这样也好,幽暗让我感觉安全,不敢想象亮着灯看他对自己亲昵会是什么样。
“你怎么连句话都不让他们带给我?”一边做着不规矩的事,一边兴师问罪。
很难从墙壁与他之间做任何挪动,甚至连说句话都觉得费力,“他们说营里忙。”说罢不免轻哼一声,因为他咬了一下我的脖子,这个人像是正在一步一步侵占敌人的城池,试探着我能忍让的最大限度,每次深入一点,多得到一点,我也会多放弃一点,直到哪一天我彻底投降,心甘情愿地给他一切。
攻伐战就那么持续着,直到我没力气,放松了身心,听着他浓重的呼吸声,倾身搂着他的脖颈,随他去了……
可他却也倏然停了下来,呼哧呼哧地喘息着擦燃火折,拾起地上的脚灯,点上,室内霎时一片晕黄,我还倚在墙上,有些怔愣地望着他。
“光头说你病了?”坐在长条凳上,双手搭在腿上,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拉好衣衫,有些摸不透他到底为什么这么隐忍自己,“染了点风寒,没什么大事。”
抬头看我一眼,再别开看了一圈四周,突然笑一下,“女人真是神奇的东西,一样的屋子,住下来就是不一样。”
“吃过饭了吗?”营里都是粗粮,他也是跟军士同吃同住,但送到我这儿来得都是好的。
“吃过了,你别忙了,过来坐。”
坐到他身旁。
“是不是想知道家里的事?”笑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