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瑞不解地望着葬。
“他去年年末的时候,离宫出走要找你。没想到还没离开罗越过境,就遇到了血毒教的人。好死不死地被他们的新上任的女教主给看上了。”葬无奈地重新抓起瓜子剥着,“你的太子弟弟对你用情至深,任那个妖女怎么逼婚都不肯乖乖就范——于是被恼羞成怒的教主给下了追魂蛊。”
“追魂蛊?”
忽视了什么用情至深的混账话,手捧着怀炉,花重瑞若有所思,“传说追魂蛊是巫女专门对付求之不得的心上人用的。异常毒辣,中了此蛊,一开始只是心脏隐隐发痛,其实是蛊虫钻入心室做窝。之后就会形容枯槁,一点点地消瘦下去,最后心脏被蛊虫全部吞噬,整个身体变成虫窝……”
“你知道的真不少啊……”葬讲剥好的瓜子放到了花重瑞的手掌里,有些小小的吃惊。
“我还知道,这种蛊就算是下蛊人自己都没有办法解!除非啊——”花重瑞皱了皱眉头,“除非挖出下蛊人的心脏,和被称为罗越不死药的九转凤莲一起熬,这样服下汤药的人才会痊愈。也就是说——如果我的鼻涕太子弟弟真的中蛊的话,他就是死定了。那个血毒女可不好对付!”
说完,放下手中的怀炉,站到了窗边。望着满天飞絮,沉默不语。
“给你……”
从秀中取出一直紫檀盒子,葬拉过花重瑞的手,郑重地放到他的手里。
“是什么?过年礼物?”花重瑞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双手捧着,“不是值钱的东西我可不要!你可别想再用什么小时候的竹筒来糊弄我!这种不划算的买卖一次就足够了!”
“是解药!”葬拍了拍花重瑞的手,“正确地说——是一半的解药!去交给他吧!”
“吓?”
惊恐地长大眼睛,等着紫檀盒子。
“解药……这……九转风莲是我罗越的圣物,只有皇室人员才能得以目睹——我都没有来得及看过啊!你竟然从别处拿到了!无影楼真是名不虚传啊!!”
花重瑞惊喜地抬头,不过又突然不解地说:“这东西我父王母妃就有啊!现在缺的不是九转风莲——你给我也是多此一举啊!”
“不是多此一举!”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盒子里不是风莲——是血毒女的心脏!”
“呕!”
扔下盒子,花重瑞打开窗户狂吐了起来。
车辚辚马萧萧,一路向南而去,转眼离开京城半月有余。
挑起帘子,看着窗外的南国风光,虽然比起北风凛凛的京城暖和不少,但是毕竟还没有过完元宵,街上依然是年味十足。官道两旁的旗杆上,都应景地挂着红色的灯笼,透着一股子喜庆的味道。一路走来的驿站和茶店里,窗户门板上都贴满了春联窗花和桃符。
怨恨地看着手里捧着的精致紫檀木小盒,花重瑞欲哭无泪。
那个血毒女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被鼻涕给甩了之后突然想起来要称霸武林,带着一帮浑身爬满蜈蚣蜘蛛的家伙跑到了大玄来挑战。
第一个对象就是被成为天下第一楼的无影楼。
接着万分不幸地遇到了前来大玄勘察情况的楼主师傅。据说楼主师傅当年一招“红绡碎玉”,撕遍天下无敌手,从楼兰到大玄无人可及。而亡于其手下之人,无不犹如手撕麻油鸡一般地惨烈。
刚刚出道不久,武功高强,却经验全无的十六岁“纯情”美少女教主,就这么被毒辣超过她十倍,凶恶超过她百倍的中年美妇人楼主给手撕了。手撕之后楼主师傅突然想起这个人的心脏还可以做个人情,于是用油皮纸一包,往盒子里一扔就交给了匆匆赶来的倒霉徒弟。再辗转地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哼!
花重瑞冷冷一笑——什么人情!威胁才差不多吧!
这几年他和葬之间的关系如此明显,那个老谋深算的女人又怎么会发觉不到?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对这个自己收养教导了十多年的徒弟放心过。
或者,她根本不曾对谁放心过。即使是无影楼未来的继承人,葬的身边也被潜伏着不少直属于她麾下的暗探。监视着葬在大玄的一举一动。事无具糜,都一一回报。
葬当然一早知道这些人是谁。但是碍于师傅的面子,即使知道自己被监视,这么多年来也只是隐忍不发。
但是那师傅随着时间推移,动作愈发肆无忌惮起来。要不是顾忌花重瑞的身份,对着这个也算是被自己引狼入室,害得自己徒弟分了心神的妖男,师傅简直恨不得直接痛下杀手。
这些年,决心要离开这片黑暗势力的葬一点点地将大玄境内无影楼的势力控制在自己手里。虽然明面上无影楼的主人还是他们远在楼兰的楼主,其实实权都被葬给牢牢控制住了。
阴狠毒辣的师傅也不是省油的灯,但是等她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无法派暗探来加害自己和葬。这次送来的心脏,表面上是卖了罗越国的人情,其实何尝不是一种对自己的警告!!
花重瑞冷冷地将盒子放在几案上,双手环臂。
这个师傅到底是什么人?
葬隐隐约约地提过,却只说她是个女子,远在楼兰。有一个儿子在江南,还是个傻子。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女人怎么能够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和手段,身在楼兰却可以在大玄发展出这么庞大的势力……还有儿子!一个北地女子竟然在江南有一个儿子,那个儿子还是白痴!!
这简直太不正常了!
这样的女人竟然是葬的师傅,抚养他长大的人!!
不但如此,还企图控制葬的一生,只能给她的无影楼和她的儿子当牛做马,不能有丝毫的分心!
摸了摸脸颊,花重瑞再一次地感到能被父王母后这么正常的人收养实在是太幸运了!如果自己的弟弟也能正常就更加完美了……
哎……
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花重瑞用手指戳着盒子。
都是为了那个鼻涕,害自己一定要亲自返回罗越。都走了这么久了,当年又是偷偷摸摸地跑出来了,现在就这么回去——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而且……
赌气的咬了咬嘴唇,踢了一下座椅。
而且,当年父王和母妃说出的那番话,自己可以一刻都没有忘记啊!
什么自己不过是捡来冲喜的孩子,当然不能反抗他们。如果那个鼻涕喜欢的话,绑也要把自己绑到新房里面给他做太子妃!!
哼!
咬牙切齿地瞪着代表太子生命希望的盒子,心里一阵阵的愤愤。
那个小王八蛋!当初笑的那叫一个开心啊!就差长了翅膀飞起来了!
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父王……母妃……
突然鼻子一酸,心里一阵阵地翻腾,当初被人背叛嫌弃的感觉又回来了似的。
十多年啊……这么多年的一起生活,我对你们来说,还只是一个捡来的平民,一个用来逗太子爷开心的玩偶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