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会比较慢热，希望大家有耐心哦。我是勤劳的小蜜蜂~~~~~~~~
第8章 纠结
从大楼上一跃而下是什麽感觉？失重？飞翔？还是解脱？
很短的时间，也许是几秒，却好像有几十年。人一生，都在跳下的那刻重新演过。可是又好像什麽都没有想起。
闪烁的灯光在周围闪烁。可是以後，再也不会照亮自己了。
与地面的重重的撞击，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丧命。痛苦，几乎还没有品尝到就已经结束。
他的魂儿，从身体中脱离开来，慢慢地升空，又停住。眼睛似乎还是能够看的，所以，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脑浆迸裂，两条腿成了奇怪的样子。
他把视线投向大楼的出口。深夜，他的跳楼还没有引起纷乱。不过，那个人，该出来了。
你，会感觉到我的痛苦吧？对不起。可是，总比夺去你的性命要好。
又仰起头。今夜没有月光，没有星光，阴沈沈的天。摩天大楼的灯一路亮了上去。啊，从上面跳下来，还真是……
他仿佛看到自己跳下来的那一刻，双臂张开，摆出了个飞翔的姿式。只是後来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在空中翻滚了起来，然後，跟地面的接触，砰然一声，生命终结。
他再次低下头看自己的身体，却惊讶地发现，地上，躺著不止一具身体。另一具身体在本来的身体上面，同样的脑浆迸裂，手臂折断，身体在抽搐。更为诡异的是，看不出形状的头颅，靠在自己身体的肩上，就好像平时，那家夥总是趴在自己的肩上一样。
那麽，刚才不是想象了。是他目睹了他的坠楼。
他揉了揉眼睛──多余的动作，然後看到一个魂儿从後掉落下来的身体中挣了出来。那个魂儿看了看地上的两具身体，突然笑了，大声地说：“老子真他妈的有狠，果然就落在你身上了！一点都没有偏差！”
那魂儿四处张望，又抬起头，看到了他，兴高采烈地飞了上来，捉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幸亏我来得及时，不然到哪里去找你？”
“傻子。”他伸出手去刮他的鼻子──没有感觉，意思意思而已。“我已经放过你了，为什麽还要跟上来？”
“啊，我突然想起，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一定要知道答案。所以又回过头找你，然後，看到你跳了下去。”
“那就算了呗。”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我一定要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爱我？一点点？”
“你是小女生吗？你是霸王啊！你是什麽都不顾的混蛋，你是个乱七八糟的烂人，为什麽要在意这些。”
“我知道我不是什麽好东西。可是现在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们在一起有两年，两年多了。我爱你，所以我有权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一点点，有没有一点点爱我？”
他拨弄他的头发，沈默了，又低下头去看地上的身体。远远的有人过来，尖叫声起。
他看著那身体，心中说不出的感觉，抬头，又见男孩看著他，从来没有过的认真的模样，便笑道：“就为了这个，你跳下来问我？如果答案你不满意怎麽办？活不回去了。”
男孩满脸的倔强。啊不，不是男孩了，是男人，男人认真的模样，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我若是不爱你，就会把你推下来了。”他叹著气说。
男孩眼中好像含满了泪水，慢慢地靠住了他：“那，为什麽又要寻死？为什麽？我们活著，忘记他也好，祭奠他也好，为什麽不能在一起活下去？”
无聊的问题。可是既然都追到这里来了，总需要给他一个答案。
“因为，我爱你，不是一点点，是很多，多到，我都没有办法杀了你替他报仇，替我报仇。傻瓜，我爱你，就意味著我背叛了他。我们在一起，没有办法幸福。傻瓜，没有办法，因为我虽然爱你，却没有办法原谅你，也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
“过去的事情，不能就这麽过去吗？”
“你还是那麽自私。你看，若是你父母看到你这个样子，看到我们，他们得多伤心？”
“你也没有管你的父母啊。”
“因为我是个孤儿，因为他把我从泥坑中拉了出来，因为他是我最爱的人，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好的人。可是你因为喝醉酒跟人打架，莫名其妙就伤了他的性命，他不过是路过那里而已。而他的父亲，因此脑溢血，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呵呵，如果他父亲当时就死了，那真是一了百了，我也就会跟著去了。”
“我也受伤了啊，我还差点瘫痪了呢！”
“……是他的错吗？”
“不是。”
“你也知道的噢，一切是你咎由自取，因为你的自私、任性、冲动和无聊，不但让你自己瘫了一年，也害了他的性命。你是活该，而他，做错了什麽，要遭受这无妄之灾？你说，你让我怎麽不恨你！我伺候他父亲，一个植物人，我不能就让他这麽死了，尽管我已经了无生趣。在医院碰到你，你居然还骂护士，骂医生……我恨你恨到，杀了你都不解气。傻瓜，所以我才会接近你，帮你复健，让你尝到生活的乐趣，让你爱上我，然後再亲手把你结果掉，那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可是，你没有……你自己跳了下来……”
“我要去找他……我自作自受……你哭成那样，我难受死了。本来就没有想要苟活，只想著报了仇，就陪他一起去，谁知道，我也……感觉到了活著的快乐……傻瓜，这一年，很痛苦，也很快乐，跟你在一起。那快乐很真实，而痛苦，却远远超过了快乐。我没有办法这样熬下去了。”
傻瓜傻乎乎地笑了，笑了半天，又说：“我爸妈没有关系的，反正他们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男人咬了咬牙：“你从来不为别人著想吗？你爸妈怎麽会没有关系？他们就算不同意，也不会想要你死啊！你……”
“反正，已经死了啊，来不及了……老爸老妈……”傻瓜突然难受了，在半空中蹲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头。
男人捂住了自己的脸。怎麽会喜欢这个没心没肺的家夥？整日里趾高气扬，仗著家里有点小钱，就只会混账。
差点瘫痪，做复健，傻瓜又哭又闹，却被他折磨得没有办法。他努力地折磨著傻瓜，让他身上痛，并羞辱他，在人後。有别人在场，男人都是温和的。
傻瓜太混账，都没有人相信他，连他的父母都不相信他。怎麽告状都没有用。他已经赶走太多的医生护士了。只有男人还在陪著。他的父母都已经不耐烦了。
傻瓜绞尽脑汁跟男人对抗，却始终不是男人的对手。傻瓜不知道，男人的人生只剩下了一个目的。
傻瓜虽然混账，到底傻，慢慢地被摆平了。而且，能够走路，别说是傻瓜，就算是白痴也想的。终於再次靠自己走路，傻瓜哭得像个傻瓜，抱著男人，哭得像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