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看了丫鬟一眼,丫鬟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桌上: “还请道长知会一二。”
张缘谛见了银子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模样:“这个好说。妇道人家出门在外,身边没人照应是肯定不行,最好是找一位阳气重的男子与你们同行。本天师自幼有天罡气护体,妖魔邪祟不敢近身,你们若是愿意……”
未等他说完,享桦抬手叩了叩门板,轻咳一记道:“师弟,原来你在这里,我正找你呢。”
张缘谛见了他笑意顿时荡然无存:“我正在给人算卦,你勿要打扰。”
“你有这功夫不如给自己算一卦,算算我们的路费还剩下多少。”
张缘谛掩护性的咳嗽几声,很不情愿的起身向妇人道别:“改日,改日我再来找夫人聊天。”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享桦房中。张缘谛手中将赚来的银子贴身放好,这才放心问道:“找我什么事?”
“这地方很太平,不需要我们,明儿一早我们就走。”
张缘谛一歪身在椅子上坐下,顺手在桌上的果盘里抓了个梨,咬下一大口来:“着什么急,现如今有赚钱的道儿。瞧见刚才那小娘子了吗?有钱的很,我现在已将她稳住了,你要是愿意,咱俩一起,保准能从她手里赚一大笔回来。”
享桦一撩袍子坐到他身边:“和一个妇道人家同出同进,你就不怕招人口舌?”
“我一个出家人,有谁会对我说三道四?”
“你全身上下都不像出家人。”
“那也比你像!”
“好了,争论这个就没意思了。今晚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张缘谛老大不情愿的站起身,心想这个笨蛋有钱不赚还不让自己赚,真是傻到家了。明天找个机会再去和那妇人交际一下,争取甩掉享桦独自赚钱去。
天晚之后两人各自休息,张缘谛心里有事,很晚才进入梦乡,天将明时正深睡之际,猛然间被一阵尖锐的叫喊声惊醒。他坐起来定了定神,听见屋外脚步声不断,连忙披上衣服出门来。
屋外有掌柜有伙计,也有客栈中的客人。所有人都聚集在最南那间客房。张缘谛认识,正是自己白天算卦的那间。三挤两挤来到人群里边,放眼一看,屋中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胸口一个血窟窿还在淌血,脸朝着门,正是那美妇人。小丫鬟坐在旁边地上都哭傻了。
张缘谛也傻了,没想明白这人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死了呢?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张缘谛回神,见是享桦,就叹出口气道:“世事难料啊。”
享桦揣着手道:“钱赚不着了,难过吧。”
张缘谛翻了他一眼。
人群里又挤过来一人,却是李凤天李公子。
“两位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享桦道:“不知道,我们也刚到,似乎是这小丫鬟发现了自家主人死了,吓得喊了一嗓子,把大家伙儿都叫醒了。”
“那丫鬟没有和主人住一间?”
“她们来时便要得两间。”
“为何要两间?”
“这……贫道就不知了。”
掌柜的最为难,打发人去找地保,周围人都不敢上前,聚在门口议论。
享桦站在门边,忽然有所感应一般,从怀里摸出了自己的圆镜。镜中雾气蒙蒙,泛着微微的蓝光。
享桦猛地回过头,目光锐利的向人群中扫去。看热闹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议论声嗡嗡嗡在他脑中回响,乱得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张缘谛见他有异,好奇道:“你怎么了?”
享桦也不答话,迈步进了屋在尸首前蹲下,撩起妇人额前头发看了看,又仔细查看了伤口。张缘谛紧张的跟进来道:“喂,你别乱动,待会儿官府来人了让他看。”
享桦“嗯”了一声,拉着张缘谛站起来径直出了房门。一直回到自己房间,才开口道:“咱们不走了。”
张缘谛迷茫了一瞬,随即生气道:“你这人什么脾气,昨天我说咱们两个一起赚钱你不乐意,今天金主没了你又来劲,去去去,我不跟你混了,把我的钱给我,我要和你拆伙。”
享桦笑道:“你的主意都是一些歪门邪道,赚不了什么大钱,现在可是有一桩大生意。”
“你别装神弄鬼,要说快点说。”
“此地有妖。”
“啊?”张缘谛一听有妖,顿时向享桦靠了靠,并且把宝剑抱在胸前:“有妖,在哪儿呢?”
“不知道,此妖行动飘忽,我凭肉眼看不出它的所在,但我的镜子不会错。”
“那,这妖跟那妇人的死有关系?”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吧,它自己不现身我也没有办法。”
天亮之后,官府来人抬走了尸体。仵作验完尸后得出结论,此人是被钢刀刺穿胸膛而亡。县衙提审了妇人的贴身丫鬟,丫鬟说她家夫人向来觉轻,睡觉不与人同房,自己是睡在隔壁间,昨夜朦胧间听见隔壁有声响,便出门查看,谁知门未关紧,推开后就见夫人倒在血泊之中。
房中门有被撬开的痕迹,窗子也是敞开的。由此可以断定凶手是撬锁而入,杀了人又跳出窗子逃跑了。
享桦和张缘谛在县衙外旁听结束后,张缘谛道:“这可不像是妖怪所为,你见过妖怪撬门翻窗的吗?”
享桦抱着肩膀沿街往回走,心里也在琢磨。
“看着的确是人为,可我的镜子那时也确实是亮了。”
“没准是你的镜子出问题了。”
“别胡说,此镜是我师父给我的,乃是上古法器,怎么会有问题?”
张缘谛双手交差抱在后颈:“我早就想问了,尊师是哪位高人啊?”
“家师在九华山隐居许久,说了你未必知道。但是,他老人家可是非常厉害的。”
张缘谛略微回忆了一下:“我只知道太华山上有位灵济仙翁,那可是真正得道的神仙。”
享桦背起手道:“灵济真人年纪还小,见了我师父得叫一声师叔。”
张缘谛放下手一吐舌头,看向他:“真的假的?你师父到底是哪位?”
享桦弯起嘴角,摇头晃脑道:“待到有缘之日我再告诉你。”
张缘谛一看他这副装模作样的德行就想揍他,但这个想法始终不敢付诸于行动,只好忍下。
两人回到客栈时,正遇上官府的差人前来盘查,凡是住店的客人都得排好队一个一个接受盘问。享桦和张缘谛也被扣在一楼。等待的当口,张缘谛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了问题。
“那两个糙汉呢?”
享桦疑惑道:“谁?”
“之前住店时与我们争吵那二位,一个满脸横肉,一个八字胡。”
享桦在人群中看了一圈,确实没有。张缘谛一拍巴掌:“我就看他俩不像好人,没准儿是畏罪潜逃了,不行,我得去举报。”说罢挤到差人近前把事情一说。
差人听完觉得确实可疑,当即派人去追捕二人。傍晚时分,在城郊将满脸横肉的那位抓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