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五花大绑带到公堂一审,开始这汉子还嘴硬,被赏了二十大板之后就全说了。他本名叫张虎,走江湖的,八字胡是他兄弟叫李桂。那日得见美妇人一面之后,李桂就魂不守舍,晚间喝了点酒,跟自己打赌说要去会一会她,出去后一夜未归。本以为他是得手了,结果清晨得知前院里死了人。张虎心中甚为不安,就一个人卷包裹跑了。再问他李桂到底去了哪儿,张虎说他真不知道,再赏二十大板还是不知道,接着赏了又赏就直接打晕过去了。县衙将他钉肘收监,派人继续追查李桂的下落。按死者胸口的刀痕来看,与李桂所拿的刀形状尺寸一致。如无差错,凶手应该就是李桂,因奸不允动手杀人。
张缘谛有些得意,觉得自己举报有功,想在差人那里讨点好处,结果得了句“应该的”,然后给哄了出去。
张缘谛骂骂咧咧的回到客栈,路过享桦房间时,不自觉探头看了一眼。此时已是二更天,享桦正盘膝在床上打坐,照妖镜放在两腿间,桌子上摆着三个盘子,用大碗扣着。张缘谛摸摸鼻子迈步进来,坐到了桌前。
享桦撩开眼皮问道:“吃饭了吗?”
“没吃呢。”张缘谛伸手想揭碗,又看了看享桦脸色,没敢动。
享桦却笑眯眯一挑下巴:“吃吧,特意给你留的。”
张缘谛又惊又喜,没想到他今天倒是有点人味儿。
“真的吗?那我可不客气了啊。”
“不必客气,多吃。”
张缘谛旁听了半天审案早就饿了,操起筷子拿开碗一顿狂塞。没一会儿的功夫饭菜都见了底,他这才打着饱嗝道:“县衙那帮差人真不是东西,不给钱就算了,还用棒子赶人,你说是不是不像话!”
享桦下地穿好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放在心上,咱们出门去吧。”
张缘谛倚在桌上剔着牙:“去哪?”
“去城东。”
“干嘛去?这都什么时候了?”
“刚才我夜观星象,今夜城东要出事儿。”
“是啊?那……你自己去呗。”
享桦斜睨着他:“刚吃了我的就说出这种背信弃义的话,像话吗?”
张缘谛心里一翻个儿,得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就知道这假道士没安好心。
老大不情愿的站起身,张缘谛跟着享桦出了客栈去往城东。
作者有话要说:
☆、马失前蹄(下)
月亮未出,路上黑蒙蒙一片。巷子里偶尔透出一点亮光,将地上两个人影拉得细长。八月里晚上明显渐凉,空旷幽黑的巷中,小风儿飕飕地一吹,吹出了张缘谛满脑袋凉汗。
“我说咱们就不能打个灯笼吗?”张缘谛快走两步紧紧跟在享桦身后,同时抱住肩膀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你胆子怎么这般小。”享桦捧着照妖镜环顾四周,心不在焉的说。
“嗤,我胆子才不小,是风吹的我冷。”
“别动,看前面!”
“什么!”张缘谛一个大跳扑到享桦后背上。
享桦侧过脸欲言又止的弯起嘴角。
张缘谛得知受骗,尴尬的跳下来咳嗽两声:“你别一惊一乍的,当心爷爷不干了。”
“那你回去吧。”
张缘谛朝四周看了看,城东不比城南繁华,这里靠近荒郊处处凄凉荒渗,矮墙根下的野草都有一人多高,乍一看酷似鬼影。胆小的张天师观察完周围环境故作镇定道:“罢了,不和你计较,帮人就帮到底吧。”打死也不说自己是害怕不敢往回走。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城东。享桦拿着照妖镜眉头紧皱,镜中从那日妇人死后始终是雾气蒙蒙,什么都看不见,也不再发光,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二人在这里查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张缘谛催促道:“什么都没有,我们回去吧。”
享桦抬头看了看天,三更将近,便道:“再等等。”
如此又等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三更鼓响。天空中隐隐有雾飘来,遮挡了刚出的月亮。享桦手中的镜子忽然亮了一下,享桦大喜,拉住张缘谛的手道:“跟我来。”说着迈步朝回去的路跑去。
张缘谛被他拉着跑到来时路过的一家杂货铺。铺子已关门打烊,侧墙有一个狭窄的过道,此时那里正站着一个人。
张缘谛哆哆嗦嗦喊道:“什么人!”
那人慢慢回过头似乎是看了两人一眼,随即向前一扑,倒在了地上。
享桦一伸手从身后抽出青莲剑,脚尖点地飞身上了房,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张缘谛急了:“喂,你上哪儿去!”
没人回应他,黑黢黢的街道上瞬间只剩下张缘谛一人。他咽了咽口水,试探着朝过道里倒下的人走去。
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借亮一瞅,地上是个男人,侧脸朝着自己,极为眼熟。再仔细一看,居然是失踪多日的李桂。
张缘谛探双指在他鼻下感受了一下,人已经没气了。翻开眼皮看,双瞳泛着灰黑色一直延续到额头正中。张缘谛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是只会坑蒙拐骗,基本的修道知识还是有的,这李桂显然是中了妖气,而且这样子也不是刚死。
正在他满心疑惑之时,身后路过一个拎着小锣打更的老头。老头提着灯笼一照,见地上躺着一位,旁边还蹲着一位,当即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杀人啦!快来人啊!”
……
第二日清晨,张缘谛一脸苦色从县衙里出来了。回到客栈见享桦正在房中喝茶,气得一踢门板进屋来。
“你昨晚跑哪儿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后来来了个老眼昏花的老头,愣说我杀了人,好家伙,我在县衙解释了半天才放出来。”
享桦转向他问:“李桂什么时候死的?”
张缘谛见他根本没拾自己这茬,心里更为憋气,一甩袖子道:“自己上县衙问去。”
享桦站起身拉住他:“是不是两天之前?”
张缘谛深吸一口气,无奈点点头:“验尸的是这么说的。”
享桦松开手自语道:“看来此妖能操纵死尸。”
“喂,你昨晚没抓住那妖怪啊?”
享桦摇头:“追出城外就跟丢了。”
张缘谛嗤之以鼻,摆摆手道:“你的能耐也就这样了,别再追查了,我可受不起这个罪。”
享桦遭了数落脸上也有些不好看,一转身道:“我累了,要休息,你出去吧。”
张缘谛对着他后背翻了个白眼,出去了。
如今李桂尸首找到了,虽然他无法亲自画供,但证据确凿,此案也算了结了。至于他是怎么死的,这事儿很玄,据说是中了邪,县太爷自认凡人一个,解决不了这等事,就封了案子不再追查。如此过了五六天,又有人来报案,说城北王家死了人。官差们前去查看,见死者是个男人,死因不明,但瞳孔有黑气延伸至额头——与李桂的死相十分类似。县官这下有些头疼了,召集了师爷班头等人商议半天,也没能得出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