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隔壁床的文才可比他严重多了。自己身上没啥伤口，但是文才脑袋不仅流血了，身上还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早上魏宗来看他们只是让他们好好休息。

霍文才昏睡到中午才醒来。醒来之后马文瑞的声音将他迟钝的神志唤了回来。

马文瑞问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嗓子怎么又疼又哑，自己的身体为啥酸痛不已。

霍文才想起身。

“文才，你别动。好好躺着，大夫说了，你的伤不是大伤。只要好好养一段时间就好。”马文瑞看他想起身急忙道。霍文才也没勉强，他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

“文瑞，是谁把我们送来的？”霍文才问道。

“是易钟和宴南。他们一大早去太平路当差看到太平戏院大门开着，就进去看个究竟，才看到我们两个躺在戏院里。于是报告到警察厅送我们进医院。现在是魏哥在调查咱们的事情，所以你不必担心。魏哥让咱们好好养着，好了再调查。”马文瑞哑着嗓子道。

知道没事，霍文才放下心来。

之前他和魏宗提过太平戏院诡异的事情，不知道魏宗信不信，但他知道魏宗一定能处理好昨天晚上留下的狼藉。

霍文才脑疼地想起自己在昏倒前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文才，和我说说。昨晚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马文瑞问道。

“被鬼上身了。”霍文才回道。

“什么！”

于是霍文才将昨天晚上他被鬼上身之后和自己武斗还有唱戏的事情道给了马文瑞听，马文瑞听了之后脸都绿了。

嗓子疼哑成这样，自己不会被那无脸正旦上身唱了一个晚上的戏吧。想到这里，马文瑞鸡皮疙瘩冒了起来。

“真是奇怪了。我在太平路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从不相信妖魔鬼怪的马文瑞这一次被吓得够呛。

“民间传闻，要是被冤死的鬼，会原地徘徊不去。你看这太平戏院的无脸正旦还是个会唱戏的鬼，我估计这鬼和戏院脱不了关系。”霍文才说道。

“那，咱们该怎么办？”晚上是他们当差，现在知道他们当差的地方有个不仅会唱戏还能打的鬼，这差事还能当下去么，一不小心非得送命不可。

要说怎么办，霍文才也不知道。他脖子上的印子越来越深了，就是脚上也被那无脸戏子抓出了印子。

“要不，咱们给他烧烧贡品井水不犯河水。”马文瑞突发奇想地说道。每年七月十五鬼节和清明，广州城就变成鬼城似的，街道都是烧祭品和纸钱的老人。这一天，警察厅休假，不让任何巡警值班巡逻。

广州城的百姓更是大门紧闭。

“如果真是冤死鬼，就算是烧了祭祀品也没用。除非能知道他死亡的真相。”霍文才说道。

“那、那咱们怎么办？”马文瑞脸色发白，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说道，“要不，咱们去百子横找灵婆给咱们算算？”

马文瑞和霍文才提过百子横路的灵婆，不管灵不灵，这一趟他必须走。

他身上的那些鬼印能不能消，还是一回事。希望这灵婆真能化解他身上的大灾。

“明天们去百子横找那灵婆给咱们算算。”霍文才道。

“好。”

两人就这么定下来。不一会，一名年轻儒雅的西医生进门给霍文才做了一番检查，完了之后对他说道：“你头上的伤口不大，但要注意休养，今日我会另外安排医生照看你。”

“谢谢大夫。”霍文才道。

对方和善地说道：“我叫夏衍。叫我夏医生吧，我是阿生的姨丈。你的事，魏宗和我说了。我和念思一直没空去看你。没想到咱们在这见面了。”

原来是那个念姨的丈夫，霍文才瞬间有些拘谨：“谢谢夏医生，我会注意的。”

夏衍检查一番并交代了该注意的事情之后便继续其他工作去了：“有什么，随时叫我。”

“好的，谢谢夏医生。”

※※※

霍文才白天睡多了，晚上怎么都睡不着，马文瑞打着呼噜倒是睡得香。他翻来覆去，心中哀叹了一声随即翻身起床去厕所。

霍文才打开门在昏暗寂静的走廊里找到厕所解决了自己所需之后反身回自己的病房。

“咳咳……”一道咳嗽声忽然在森冷的医院走廊里响起，霍文才吓了一大跳。这时候从一病房里走出一个没剪辫子，白发苍苍的消瘦老人。他看到霍文才的时候便对着他招招手：“年轻人，和我坐坐吧。”

这走廊里就只有他和老人，就算想返回病房，霍文才也不能装作看不见一个大活人。于是，他只得上前：“老人家。”

那老人坐到走廊外的木椅子上，他跟着坐到老人的旁边。

“你脑袋怎么给伤了？”看着霍文才缠着绷带的脑袋老人疑惑地问道。

“不小心给撞的。”霍文才回道。

“和我家那孙子一样闹。”老人摇摇头，随即和他唠嗑起来：“我们家以前是北京城里做药材生意的。几代的积累啊，十四年前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城把咱们家都毁了。于是逃难到南方来了。没想到这朝廷还是没了，这些洋人真是无恶不作。我到现在还记得八国联军攻下北京城的时候，老百姓的血都把整个京城染红了……”

霍文才听着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十几年前的晚清王朝历史，还有几十年前在他还小的时候，在京城里随着父亲到王爷府上给王爷看病。

几十年前的事情早就湮灭在时间的转轮之下，而晚清正式灭亡皇上退位也只是四年前的事情。现在走在大街上，还是能看到留着辫子的人。从小生活在佛山的霍文才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京城那个地方对他来说更是遥远。

现在听着老人说着几十年的大清王朝，仿佛透过老人的眼睛看到了这大清江山由繁华走向灭亡的盛世哀歌。

“人要入土了，这以前的事情就会记得特别清楚。”

“咳咳咳咳……真想回去啊……”老人咳嗽着说道。

真想回故土看看，王朝虽然不在了。但是那是他们家族几辈子的根，他早已吩咐后人了。这乱世要是有平定的一天一定要回到故土北京城。

霍文才不知如何安慰老人。那老人站起身来：“谢谢你，年轻人。”

霍文才连忙起身扶住老人：“应该的。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的病房就在对面。”老人说道。

霍文才将老人送到门口，老人进去之后把门关上。他抓抓头便回到自己的病房继续睡去。

这一次，霍文才再没有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而外面巡逻的医生从某个病房摸出来，他苍白着脸折回自己的办公间里。

第二天，西医院有了闹鬼的传闻。据说昨天晚上有个脑袋缠着绷带的年轻人在椅子上和空气说了一个晚上的话。

这闹鬼的传闻传到霍文才病房的时候，霍文才脸色“唰”地白掉。而不知所以的马文瑞则是嘟囔：“你说咱们怎么这么倒霉，走到哪里都能碰到这见鬼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