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脸色一变。霍文才继续哼唱着，晚上当差天天听到这戏，已经耳熟能详了。唱着唱着，望乡忽然大吼道：“不要唱了！不要唱了！”

霍文才停下：“你凭什么不让我唱呢？”说着他继续唱。

望乡浑身发抖眼睛满是恐惧的泪水：“不要再唱了！不要再唱了！”霍文才看着他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晚上我当差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从太平戏院里传来《游园惊梦》。后来我进去一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望乡恐惧地后退一步。霍文才把望乡拉到自己眼前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个无脸正旦。”

“啊——”望乡吓得跌坐在地。

果然，这戏班有问题。

戏班所有的人都有问题。

霍文才任由望乡被自己吓倒在地：“你回去吧。”

望乡抬起泪眼蒙眬的脸，不相信对方真的这么把自己给放了。

霍文才居高临下地看着望乡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望乡连滚带爬地离开红屋。霍文才看易钟留下的香烟和火柴。他抽出一支点燃放到口里吸了一口狠狠咳嗽了起来：“这玩意有什么好吸的。”

不过他还是将整根烟给吸完了。易钟和庄宴南回来之后，霍文才和他们聊了会才离开。

天色渐渐暗下来。在外面花了几个铜圆吃了粗茶淡饭之后霍文才前往名荟饭店舞厅。把铜圆给了面摊子的老板之后，他惦了惦钱袋子。

里面的钱不多了。每天，除了当差之外还是有空余的时间，要不干脆和文瑞一样找点进项？不过眼下先把无脸正旦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

霍文才到名荟饭店舞厅的时间还早。这时候天色刚暗，张绝也还没来。待到夕阳从粤江沉下去之后，广州城的夜才开始热闹起来。前来名荟饭店舞厅的人纷纷入内。

霍文才伸着脖子看着，想见自己心中念着的那个女人。

“霍巡警。”张绝的声音把痴呆的霍文才唤回来。霍文才脸上一红，仿佛做了什么错事被逮住似的：“你来了。”

“嗯，我们进去。”张绝道。

“好。”

随着张绝进了名荟饭店舞厅之后霍文才瞪大眼睛。这舞厅里面富丽堂皇，里面摆了不少洋人的东西。这名荟饭店舞厅的老板铁爷真的下了大钱，有哪户人家能把这灯装得这么亮的，能把整个舞厅照得灯火辉煌。

张绝将他带到舞厅大厅中间一台面坐下之后便有侍者将酒送了上来。

张绝浅浅饮了一口酒轻笑：“小老板酒厂酿的酒就是好喝。”

师弟酒厂酿的？霍文才拿起喝了一口，他不懂品酒。但确实能尝出好味道来。难怪沙面岛上的殖民者会算计到师弟头上。

霍文才在广州城这段时间已经知道师弟陈随生是粤商中最年轻的一位，所以商道上人称一声“小老板”。他手里有两家面粉厂一家酒厂。据说他还打算投办罐头厂。

“张绝，你和我师弟很熟？”他问道。张绝知道他指的是谁，只是说道：“有几面之缘。”

哦，那就不是很熟了。

名荟饭店舞厅的客人差不多到齐的时候张绝对霍文才说道：“你右手边戴着怀表的那位便是太平戏院的林老板。”

霍文才看过去——是个端庄的中年男人。

太平戏院老板的桌子与他们相邻。他打量了一会，林老板感受到他的目光便转头看了过来，张绝迎上对方的目光笑了笑。林老板对张绝点点头收回目光。

看样子，张绝和林老板是认识的，只是没有深交。不然从进来到现在也不会一声招呼都没有。

霍文才不知道今晚张绝卖的是什么药。

看出他的疑惑，张绝道：“今晚有人对铁爷下手，你护住林老板。借林老板的手进永明戏班。”

原来如此。

铁爷惹的是江湖事，不知道唐曼珠会不会被波及。他的心中不禁隐隐担心起来。

舞台上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台下的人在窃窃私语。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圈子，霍文才细细听着，有的把生意上的事情带到了这里。但谈论的更多的是唐曼珠。

前面的，和铁爷坐在一起的人还和铁爷开起了玩笑说要把唐曼珠送给他……

霍文才心中不是滋味。

舞台上的灯光打到一身白色洋装的女人身上的时候，霍文才有些看呆了。

唐曼珠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台上，唐曼珠唱起歌来。

台下的人为台上的人喝彩。

一曲终了，台下响起掌声。

张绝看霍文才呆看着唐曼珠的样子笑着摇摇头。

在台上的人唱第二首歌的时候，张绝手指敲了敲桌面把霍文才勾走的魂唤了回来。

“来了。”张绝慢条斯理地说道。

话一落，枪声响起，现场大乱。张绝站起身来，从其他入口处进来的盲流手拿大刀挥刀便砍。看到太平戏院的林老板起身慌慌忙忙想离开，霍文才起身。

“砰砰砰！”枪声不断响起。

“啊——”现场混乱一片。

“Damn it！”来名荟饭店舞厅看唐曼珠唱歌的洋人骂道，随即从身上抽出枪来将挡着自己的人崩掉。

“救命！救命！”

在接近舞厅门口的时候，一把砍刀狠狠地往林老板袭来。林老板吓得用手挡着自己，霍文才看时机一到他上前护住林老板劈掉对方手中的刀。

“林老板，你没事吧。”霍文才道。

“快！快送我出去！”林老板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好！”二话不说，霍文才劈开了一条路将林老板送出名荟饭店舞厅。得救的林老板一看，竟然是“死人宅”张氏宅子的少爷身边人。

“你叫什么？”林老板问道。

“我姓霍，叫霍文才。林老板，这里不安全，等下巡警就来，你先行离开。”

“好、好。”林老板招了一黄包车上了车之后离开。而将自己目的达到的霍文才再次返回名荟饭店舞厅。

唐曼珠！

铁爷和人结的江湖恩怨把所有的人都拖进了地狱。

霍文才再返回名荟饭店舞厅里面时，里面厮杀一片，温热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名荟饭店舞厅。他将那些袭向自己的刀子纷纷击倒，然后急急忙忙地上了舞台：“唐曼珠！唐曼珠！”

“砰砰砰！”他一个翻身避开射向自己的子弹，显然铁爷的仇家对手把他当成铁爷的人了。

“我在这里。”一道声音从帷幔后响起。霍文才掀开帷幔找到唐曼珠，他拉起唐曼珠：“我带你出去！”

唐曼珠吓得脸色苍白：“嗯。”

他拉起她冲向名荟饭店舞厅的门口。

唐曼珠是铁爷的女人，在看到她的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声结果所有的人全部围攻向他们两人。霍文才道：“跟在我身后不要离开！”

唐曼珠恐惧地点点头。

霍文才一脚将桌子踹飞将那些向自己砍过来的人全部击倒，再有砍刀向唐曼珠砍过来的时候，他才一脚将这把刀踹飞刺穿那些打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