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永明戏班的人除了班主之外谁都没能躲过这个果，就是活下来的望乡都没能躲过去。

所以，他没资格质问张绝为什么不救人。

躺下闭上眼睛睡觉，明天凌晨五点他还要早起去当差。

来到广州城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令他感到惊心动魄，活了二十多年还以为自己在佛山的为所欲为已足够精彩。没想到来到广州城之后，才发现佛山的自己幼稚不已。

霍文才渐渐沉入梦乡。

入夜之后的灯笼街很安静，街道两旁的人家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听着钟声收拾打烊关门的街坊纷纷将白天做好的灯笼全部收入房中。

一灯笼街街坊顽皮的孩子在外面疯了似的奔跑着。

“我要抓住你！我要抓住你！”那孩子脸上露出大大的笑意，不远处孩子的娘收拾着东西抬眼一看，之后心中一悚，冷汗直流——

自家孩子一个人玩乐着，他脚步奔跑着，看那动作仿佛在和什么人捉迷藏似的。但孩子的娘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自家孩子而已。

她急忙上前：“阿仔回家！”在她的手碰到孩子那一刻，孩子回首，双瞳翻白着的眼睛看了娘亲一眼随即在他娘亲眼前消失。

阿仔娘亲呆愣了一下随即失控尖叫：“我阿仔消失啊！”

霍文才睡得深沉，而灯笼街已经混乱成一团……

※※※

次日，霍文才当差的时候和马文瑞说起昨天晚上在水上集市的混乱。听了之后，马文瑞整个人一乐。因为水上集市，这打架的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昨晚的混战可比以前大多了。知道霍文才打出了一条路，他手痒痒的，如果可以，他也想凑进去跟兄弟和那些人打一架。奈何自己还要赚钱。

马文瑞笑着拍拍霍文才的肩：“兄弟，干得不错。”

霍文才无奈：“得了。我以后要去，他们非得找我麻烦不可。”

马文瑞接口：“那可不一定，这打架的天天有，要是谁都去报复。我看水上集市不用开了。而且那一带是铁爷的地盘，闹大了，铁爷还不派人去收拾啊。”

霍文才大悟，原来如此。没想到那里是铁爷的地盘，说起来，今晚他还要去赴铁爷的约。

中午两人巡逻了一圈之后在太平路一家摊子吃饭解决肚子问题。

这饭摊子离红屋不远，饭摊老板对红屋的人早熟透了。就霍文才，一个月里，太平路的街坊都知道他是新来的当差巡警。

吃着饭，忽然有个妇人奔到红屋大哭：“我的孩子失踪了！我的孩子失踪了！”霍文才和马文瑞赶紧将手中的饭碗放下。妇人看到他们扑上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失踪了，快、快帮我找找。”

“红婶，你别急。慢慢说，慢慢说。”马文瑞扶着哭瘫在他们身上的红婶说道。

红婶哭得双眼发肿：“你们快去找啊！找啊！”

霍文才和马文瑞将红婶搀扶到红屋里让她坐着：“婶，喝口水。慢慢说，说清楚了咱们给你把孩子找回来。”

喝了一口水之后，红婶缓了不少，她哭诉道来……

一刻钟之前，自家孩子和其他孩子一起玩摸瞎子。输拳之后，自家孩子成为瞎子。于是大家把他的眼睛蒙住便开始摸瞎子。再之后，自家孩子莫名其妙失踪了。

到现在都找不到。

红婶的孩子失踪得莫名其妙，这让霍文才和马文瑞听着也有点莫名其妙。

把失踪的孩子姓名相貌特点，还有失踪的地方等记录在本子之后，霍文才说道：“红婶你带我们去他们玩摸瞎子的地方看看。”

“好。”

于是红婶带着他们到孩子们玩摸瞎子的院子里。这院子是废弃的院子，很老旧，以前一个太婆留下的。因太婆家没后人，所以变成了太平路街坊们公用的院子，谁家要用的时候都会用一下。太平路上的孩子们经常把这院子当成游乐的地方，常在这院子里玩耍。

三人到院子之后，只看到院子里堆的一些柴草还有破旧的米缸等。

“他们就是在这玩的摸瞎子。我找遍这院子的每个角落都找不到我孩子。”红婶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霍文才和马文瑞在院子里找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于是他们爬上墙头看隔壁街坊的院子，两边街坊院子里连个孩子的影子都没有。

他们从墙上跳下来：“红婶，你去把中午一起玩的孩子全叫进来。”

“好、好。我这就去。”红婶抹着眼泪去了。

看这开着天窗，被火辣辣的太阳晒着的院子霍文才说道：“会不会红婶和谁结怨把孩子给绑走了。”

马文瑞道：“如果有，根本没法从太平路街坊的眼底下把人带走。”

太平路一条街下去，全是做小生意或开商铺的，大家知根知底。真有陌生人把孩子带走，这街坊发现后会阻拦的。所以被陌生人带走的可能性不大。而且，红婶在找他们报警之前已经在太平路找了一遍，把街坊都问遍了，街坊们都说没看到他的孩子被人带走和独自一人走出太平路。

“照这么看。这孩子一定还在太平路。要真被人绑了，这人现在也没法子把孩子带走。”霍文才道。

“如果孩子还在太平路，这倒好找……”

只要孩子还在太平路，一定能找出来。孩子失踪这件事，有无数种推算方式。推翻和破解不合理那部分，剩下的，则是最接近真相的。

这之前，他们需要从另外的孩子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

很快，那些和红婶孩子一起玩摸瞎子的孩子全部带到院子里，前来的还有这些孩子的爹娘。

他们到了院子之后，红婶对霍文才和马文瑞说道：“除了我家孩子之外，其他的孩子们都到齐了。”

于是霍文才和马文瑞分开询问八个孩子他们摸瞎子的经过。这些孩子的回答五花八门，但有一点，所有人都是一致的。这一点让他们没由来地寒毛一竖。

“丘仔输了，所以他是瞎子。我们把他的眼睛蒙住让他抓我们。但是，后面丘仔不抓我们了。他一直在院子里转。还说抓住我们了，但是他明明什么都没抓到。后来、后来丘仔不见了。”说完，孩子眼中闪过一抹恐惧。

霍文才摸摸孩子的头对红婶道：“红婶，这孩子没和你说过么？”

红婶大声道：“大白天的一个人怎么会活生生地消失。肯定是他们在说谎。”

因为不相信，所以没有告诉霍文才和马文瑞这事情。

孩子的爹娘附和道：“是啊，肯定是孩子们看错了……”大人们一致不信。

马文瑞扬手：“大家安静。”

大家安静下来。马文瑞将所有的孩子召到眼前：“你们给阿叔再玩一遍摸瞎子好不好？刚刚你们和丘仔怎么玩的就怎么玩。你，对，就是你。你来扮演丘仔，但是呢，咱不蒙眼睛。刚刚丘仔怎么玩的你和他一样怎么玩。听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