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知道襟江酒楼在哪里了。

广州城东堤名食府襟江酒楼谁人不知？不知的，恐怕是刚来的外乡人了。打听到地方之后霍文才高兴得花了几个铜圆吃了两大碗汤浇白米饭，就等着明天到襟江酒楼找自己的师弟。

※※※

晚上，霍文才再次来到名荟饭店舞厅门前的角落里过上一晚，旁边黄包车车夫等着里面的客人出来。他靠在墙上睁着眼睛看着名荟饭店舞厅的大门。对昨天晚上给了他一块大洋的女人，他有些念念不忘。

不，不仅仅是他。不管是哪个男人，只要是见了她，都会对她念念不忘。

霍文才这么笃定着。昨晚那一抹惊艳印在他的心中，今夜来就是为了再看看那个让他感到惊艳的女人。

入夜之后的名荟饭店舞厅门前进出的客人一看便是有身份的。这些人有穿着洋西服戴着眼镜的华人，也有说着洋文的洋人。这些人有的是坐着车子来的，有的是坐着黄包车来的。不管坐什么来，他们一身的扮相告诉了霍文才他们是广州城里的权贵。

霍文才睁眼盼啊盼，午夜过去了，那些客人渐渐从里面出来坐车离开。旁边的黄包车也来来回回地跑了几趟。过了许久，那抹艳色终于从名荟门前缓缓而出，这婀娜多姿的女人，让他看呆了。

这真的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霍文才的眼睛被女人粘住移不开眼。那女人向他缓缓而来。她拿出一枚大洋抛向他，他下意识接住。那女人转身往停在名荟饭店舞厅门前台阶下的黑色车子去的时候，霍文才忽然起身上前去：“等等。”

那女人停下脚步回身。

“你叫什么名字。”霍文才心儿痒痒地问道。

“唐曼珠。”女人笑不露齿地回道。

“我叫霍文才！”他高声道。唐曼珠笑着点点头然后下了台阶进车子，门前招待关上车门，那车子便开走了。

车上。

“那是什么人啊？”车上，抽着烟斗，上唇留着胡子穿着黑色马褂的中年男人问道。

“铁爷，只是个讨饭的罢了。”唐曼珠露出笑意说道。

“以后啊，少和这些人往来。”铁爷拿着烟斗吸了一口呼出，这车子瞬间弥漫烟的味道。

“都听铁爷的。”唐曼珠笑着挽住铁爷的手臂。

得知对方的名字，霍文才高兴地一跳然后拿着唐曼珠给的大洋亲了一口才放入怀中藏起来。

门前招待看着摇摇头——痴心妄想。

一夜好梦。

次日，霍文才一路打听过去，终于到达太平沙南面广州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东堤名食府襟江酒楼。他到的时候，襟江酒楼早市已开。霍文才进入酒楼，里面的招待招呼道：“客人里面请。”

“我是来找人的。”霍文才道。

“客人要找谁？”招待问。

“陈随生。”

“原来是来找小老板的，您请里边坐坐，等下小老板就到。”

“麻烦了。”

霍文才跟着招待往里走，他在酒楼一楼大厅坐下等着陈随生。

襟江酒楼不愧是广州最有名的酒楼之一，酒楼早市早早的就有人前来喝早茶。从客人的话中他能了解广州城里的一些事情。霍文才侧耳听着，从这些人的话中才知道广州城可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相反，暗处里，新旧交替的广州城混乱不堪，各乡盗匪频繁出没，社会治安极为混乱。即使禁赌，地下赌场依旧繁盛。

九点左右，粤商纷纷进襟江酒楼往楼上去。

霍文才眼睛放在进入酒楼的粤商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陈师弟变化不大，自己一定能认出。当看到在粤商之中一身蓝色长袍，长相清俊的年轻人之时他露出笑容站起身——

师弟长大、长开了，但这脸上还留着小时候的轮廓。

“陈师弟！”他上前对陈随生叫道。

陈随生看着眼前的人微微愣了一下：“你是？”

“我，霍文才！”霍文才笑着道。十多年过去了，大家变化如此之大，陈师弟不认得现在的自己也是正常的。

陈随生看着眼前的人随即恍然大悟：“鸿胜武馆的霍师兄。”

“对！就是我！”霍文才高兴地说道，陈随生终于想起他了，他还真怕陈随生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们进里面坐坐。”陈随生说道。

“好。”

两人在酒楼一层坐下，陈随生招手让招待上了两份早茶。

“吃。”陈随生道。

“好，你也一起。”霍文才倒也不客气，难得来这么气派的酒楼。而且等了一个早上他确实是有点饿了。两人就着早茶一面谈了起来。

“霍师兄怎么来广州了？”陈随生夹了一叉烧包往嘴里送。

“唔……来找陈师弟的。”霍文才耳朵发热发红，按道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还有这么一点师兄弟的情谊在里面，但在陈随生不知道的情况下贸然前来，实在是有点欠妥。但他实在是被逼无奈，也找不到最适合的路了。

为了解释，霍文才只得将自己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随生。听完了他的事情之后，陈随生明白了他眼下的处境。只是——

“林师妹身上有功夫，按理说不该轻易被那登徒子给犯了。”

听了陈随生的话，霍文才顿了一下随即道：“对方诡计多端，师妹饶有功夫在身，也难以脱身。”

虽然陈随生知道这件事不会如表面上的这么简单，但是他没兴趣去戳开这件事似是而非的真相。而霍文才，他对陈随生的话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相信师妹会欺骗他，他可是亲眼看到那登徒子要非礼师妹的！

“不谈这个，你既然到了广州。有什么打算？”陈随生问道。

“没有。”霍文才脸上一热，这着实不好意思得狠。

“这样吧，霍师兄随我回去，我给你安排活计如何？”陈随生道。霍文才独自一人来到广州城来找自己，自己也不可能把他丢着不管。

“行。”霍文才答应道。他刚来广州城，对这里并不熟悉，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陈随生。

吃完早茶，陈随生给招待付了钱便带着霍文才离开襟江酒楼。

“小老板慢走！”招待将两人送到门口。陈随生招了两辆黄包车：“到永汉路陈宅。”

“好咧！”黄包车车夫拉着两人往永汉路去。

广州城商巷林立，霍文才睁大眼睛看广州城的一切。川流不息的人群喧嚣不已，每一个穿流在广州城的人们都在为生存奔波忙碌着。自己，今后也会成为这其中的一个吧。

不知道陈师弟会给自己找什么样的活计。看大家叫他小老板而且与粤商出入，陈师弟应该和陈师叔一样是从商了。当年陈师叔带着陈师弟离开佛山跑商，后来听说陈师叔失踪，师弟便一个人回到广州跟着双亲，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佛山。

一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陈师弟的性子冷冷清清的，还是和当年一样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