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永汉路陈宅之后，两人下车。

霍文才跟着陈随生到他家中，家中的管事福伯打开门看到陈随生：“大少爷回来了。”

“嗯，这是霍文才霍师兄。他在咱们家住上一段时间。福伯给霍师兄收拾一下客房。”陈随生吩咐道。

“是，少爷。”福伯道。

“麻烦了。”霍文才道。

“霍师兄在家里不用客气，走，里面坐。”陈随生道。

“谢谢师弟。”

霍文才跟着陈随生到大厅里交谈，他得知陈随生确实是从了商。最后，陈随生提到工作上的事情：“你身怀功夫，若是安排你到警察厅当差。霍师兄觉得如何？”

陈随生的话让霍文才心中一跳，自己在佛山的时候被巡警从早追到晚，没想到来到广州城之后师弟竟然想在警察厅给自己安排差事。要是真的成为巡警，只能说造化。

“由师弟安排，要是到警察厅里当差，那更适合我。”霍文才道。

“既然霍师兄不反对，那就这么定了。等魏宗回来，他会和你商谈把你带过去。”陈随生道。

陈随生口中的魏宗是何许人也，晚上的时候霍文才便知道了——

魏宗原是广东军政府军事部的部长，辛亥革命之后，广东军政府成立，但因为南北政权斗争，广东政权倒戈护袁，袁用金钱收买的广东将领脱离军政府的控制。去年八月，“轰”的一声巨响，都督府被炮火轰开了门。至此，广东军政府走到了头，它只存活了二十一个月。当时军事部部长魏宗为了避免广州城成为血流成河的战场，便带着自己的兵火烧广东镇抚使和炮兵团长的屁股，将他们引出城外打了起来。

双方停火之后，魏宗回到广州城。他今年年初到广州警察厅任巡警科长，成为警察厅邓厅长手底下的人。

新旧交替的广州城混乱不堪。路面交通、城中治安，还有垃圾清洁、赌毒、防火等繁多的问题都由警察厅管。

就是广州城的茅厕，也是警察厅的清洁夫管了二十多年。

晚上魏宗回到陈家之后，霍文才才看到当年的军政府军事部部长，只是唯一不解的是——魏宗和陈家是什么关系？为何会住在陈家？

※※※

“阿生！我回来了。”晚上陈家大门一开便传来魏宗的声音。魏宗一身警察厅制服，他踏进大厅看到陌生来客问道：“这位是？”

“佛山来的霍文才师兄，因有事来广州谋职。霍师兄，这位就是我和你提的魏宗魏大哥。”陈随生道。

“佛山来的？这肯定是武馆里的吧。”魏宗来了兴趣。陈随生有些拳脚功夫，这是他小时候跟着爷爷在佛山武术馆里学的。据他所知，陈爷爷和佛山某个武馆的师傅是师兄弟，只是后来陈爷爷选了商道，于是带着年纪小小的陈随生跑商去了。到后来，陈爷爷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在他失踪之后陈随生回到广州继承父业继续从商。

“魏哥。”霍文才起身抱拳。

“坐坐坐，来。咱们来谈谈。”魏宗乐呵地招呼着霍文才坐下然后和他攀谈了起来。

陈随生看着两人相谈甚欢，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对福伯道：“福伯，准备晚饭。阿文今晚在念姨家吃饭，不用给他备饭。”

“好。”福伯去备饭。陈随生拿起茶喝了起来，也没插口他们之间的交谈。

他们谈起了武功，霍文才在魏宗眼前打了一套拳脚功夫。魏宗拍了两下手掌赞赏道：“好好好！比阿生厉害。”

陈随生嘴角一抽。

霍文才收拳坐下：“魏大哥你有所不知，小时候我师父说了，师弟很有学武的天分。只是师弟不喜欢习武罢了。他要是喜欢习武，在佛山啊，谁都比不上他。”他并不是在奉承说大话，这确实是事实。这也是为什么陈随生跟着爷爷跑商去，却没有拜在鸿胜武馆门下的原因。

他不喜欢学武。

“还有这事？你给我说说。”魏宗兴致勃勃地说道。阿生可从不在他面前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知道他跟着爷爷跑商的事情还是从福伯口中得知的。

“好。”

于是，两人将陈随生当不存在似的聊了不少他小时候的趣事。

陈随生：“……”

直到福伯备好饭菜之后，魏宗和霍文才才消停。

魏宗胃口大，霍文才胃口也不小，两人将一桌子的菜风卷残云地解决掉。

吃得肚子有些鼓胀的霍文才心满意足。这是他从佛山来到广州城的这几天里吃得最饱的一次。

福伯给他们沏了茶。魏宗提到霍文才要找活计的事情。刚刚陈随生给他提了一下，这件事还得他们两个好好谈才行。

“霍兄弟，刚刚阿生也说了。以你的身手，待在警察厅最适合不过了。现在广州城不稳定，有你这一身的拳脚功夫，要是成为巡警，这大街小巷里可安定不少。”

“谢魏哥、谢陈师弟。照魏哥的话来。”霍文才道。

真没想到自己有成为巡警的一天，还是在广州城。

“别客气，以后咱们是一家子的兄弟。你在家里多住几日好好休息休息，休息好了，咱们再去警察厅安排你的差事。”魏宗笑着说道。

“不用，明天就行。”霍文才急忙道。今日麻烦到了陈随生，魏宗还给自己安排了差事。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怎么好再对他们多打搅。

魏宗也没为难他：“既然如此，明早六点，咱们到警察厅。我给你安排。”

“行。明早我一定早起。”霍文才道。

陈随生看两人谈得差不多了，便让福伯带着霍文才下去歇息。

福伯带着霍文才到客房，然后给他备水洗澡、洗漱。之后，才退下去。

奔波了好几日，躺在床上，霍文才心安不少。要是再遇到那个给自己指路找到师弟的人，他一定要好好答谢对方。

霍文才闭上眼睛慢慢睡过去。

第二天霍文才早起。他洗漱之后练了个武。在陈家的人全部起床之后，大家一起吃了早饭。霍文才这才看到陈随生的弟弟陈随文。十八九岁的少年，稚嫩的脸上有点老成。得知陈随文在跟着他哥做生意的时候，他不禁赞叹——这陈家人真的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子。

早饭之后，霍文才跟着魏宗到督粮道署警察厅，来往的巡警和魏宗打着招呼。魏宗带他走个手续。霍文才歪歪扭扭地在巡警档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魏宗找上邓厅长签了字盖了个章然后把他的档案收好，这样，霍文才才正式成为警察厅的巡警一员。

魏宗把霍文才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让人把巡警队长之一于贤叫上来。于贤到了之后道：“魏哥。”

“于贤，这位是新来巡警霍文才，以后就在你手底下当差。霍兄弟你跟着于贤去拿警服佩剑还有手枪，有什么事，可随时来找我。”魏宗道。

“谢谢魏哥。麻烦于队长了。”霍文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