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响起，一身盛装的亚瑟·柯克兰伯爵出现在台上，魏宗皱眉深思。

从今天开始，亚瑟·柯克兰以英国前来广州城的外使的身份留在这里。至于他操控马戏团洗劫欧洲各大国家的富豪的事情，也不知道英国皇室是否知道，如果这是皇室默许的行为……

想到此时此刻欧洲正在发生的战争，亚瑟·柯克兰伯爵留在这里就令人值得深思了。

比起三教九流充满世俗味的广州城，十里洋场的繁华上海不是更适合他们么？现在亚瑟·柯克兰将自己的身份摆在台面上，与他们正面对上，难道广州城有什么让他留下的理由？

看着几天前祸乱广州城的罪魁祸首摇身一变变成英国来使，广州城的权贵们还能说什么。而且因为警察厅提前提防，他们也没啥大损失的。心中即使埋怨亚瑟·柯克兰，但他们明面上也只能当作啥事都没发生过。

亚瑟·柯克兰的身份传入霍文才他们耳中时候，他们都很惊讶对方竟然还有这一层身份。也不知道他来广州城到底有什么目的，至少他们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不然也不会将身份公开。

第六章　东瀛傀儡师

（1）镜红所托

还有几天换白天当差，到时候又可以领警饷了。霍文才身上的钱除了够用的还有一些余钱。等白天当差的时候，他还打算去水上集市去卖点货。钱财这种东西，不嫌多。

到了换班那天，换班之后他们喜滋滋地领了警饷。还有半个月就到中元节，马文瑞领了警饷之后开始准备中元节要用的东西，霍文才抓了抓头瞄准了商机。

他孤家寡人一个，没法回佛山祭拜爹娘所以倒也省了很多事。马文瑞借着当差的便职回家备中元节的事去了。霍文才一个人当差无聊，他在太平路和丰宁路来来回回巡逻起来。这两条路上，很多卖香烛还有纸钱之类的祭祀品。转了一圈，到小摊子上吃了午饭，他才回红屋。快到红屋的时候，他看到路中间有个人面朝下地趴着。他赶紧上前扒开这人一头的墨绿色长发，这人的嘴唇和暴露在外的皮肤干裂得不像话，他泛着灰白色的眼睛，意识到有人动了他之后，他虚弱沙哑地说道：“水……水……”

“你等着！”霍文才赶紧回红屋给这人倒了一大碗水给他喂下。这人喝下水之后还是虚弱不已：“不够，不够。”

他又折回去倒了一碗水给他喂下。这人还是十分虚弱，嘴唇上依旧干裂不已。不得已，霍文才又折回去倒了一碗水，再折回来的时候看到张绝提着一桶水泼到那人的身上。

“张绝。”端着水，霍文才招呼道。

“呼——”那人身上干裂皮肤和嘴唇终于恢复了，眼睛也由灰白色变成了和他头发一样很深的墨绿色。他浑身湿答答的，一身长衫湿答答地贴在他身上显得狼狈不已。但他脸上却是十分舒坦的表情。

“谢谢你们。”这人对着张绝和霍文才道谢。

“不用客气，如果是去找柳大夫的话，他在药行街。”张绝说道。

“原来是我走错地方了，真是感激不尽。”他再次道谢。

“去吧。”

他便前往药行街去了，霍文才盯着这人走路的样子说道：“他走路的姿势可真奇怪。”可不奇怪么，走路东倒西歪的，随时会摔倒似的。

张绝失笑：“呵呵，你要是在这路上看到趴在地上的人，直接提上一桶水往他们身上泼就行了。”

“哦，看来还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张绝，那个柳大夫到底是什么人啊？”霍文才再次问道。

“你真想知道？”

“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都想知道。”霍文才脸上的笑容如同这秋色一般清爽。

“好，我告诉你。”

“那去红屋。”

“好。”

张绝随着霍文才到红屋里坐下，他把自己知道柳青阳的一切告诉霍文才。听了之后霍文才瞪大了眼睛。

游走现世界与隐世界的云游大夫，从晚清时期便走遍各地。

万物世界之中，不仅仅有现世界的人间道，还有隐世界的妖道和鬼世界的鬼道。还有着那些未曾发现的大道。

很久以前，人们便用文字记载了隐世界的妖魔鬼怪，这些妖书里的记载流传街头巷尾。只是几千年前，人类与妖魔精怪之间发生了混战。混战割裂了人类和妖怪，妖魔精怪隐退人间，那些上古妖怪更难寻踪迹。之后的几千年时间里，战争彻底让隐世界的居民丧失了生存之地，为了活下去，隐世界的人们避世隐居于古森林之中。而令人恐惧的鬼世道，更是只在深夜或是某种时刻才会出现。

“柳大夫身上流着现世界与隐世界的血脉。关于他的传说早就传遍了整个隐世界。他手中卖的药便是妖精种的。”张绝道。

“妖精种的药！”妖魔鬼怪在民间流传已久，要是以前，他一定嗤之以鼻。但经过很多事情之后，他完全相信流传街头巷尾的传说。

关于鬼，关于妖，关于魔。

从几千年前流传下来的便一直存在，很久以前或许是现世界、隐世界、鬼世道混杂的时代，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隐世界开始隐匿，鬼世道沉入地底或隐于深夜的黑暗之中。

这些，霍文才都不得而知。

“那个柳大夫还真是了不得的人。”霍文才感慨。

“是啊，只是这样存在着也是一种悲哀。”张绝说道。

从晚清走到民国，一个人，一直一个人。会一直走下去。一个人去面对人间沧桑。

现在动荡不安的世道，列强企图蚕食着这个悲哀的国度，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唯一知道的是，总有一天，战争，难免。

几千年来，历史的轮转继续碾压着前进，在轮子下，是一地白骨。

霍文才他们改变不了什么，在这个世道能活着是一种幸运。只希望战争别这么快到来，不然大地就会变成人间地狱，不管是哪一界都会卷入其中。

如果鬼是因人死后成型，那妖到底又是什么。张绝没法回答霍文才的疑问。妖由兽所变，有物所形。

就像灯笼，日久成精，有了意识可以化形一样。

关于妖的事情，或许只有那个云游大夫能回答。

附在人偶身上的灯笼妖怪有神地听着他们的交谈，于是他跳上桌子：“柳大人是对我们最好的人。”

“你见过他？”霍文才伸出手指一弹，将灯笼弹倒在桌子上，灯笼爬起来继续说道：“没有。”说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主人，你能不能借我钱。”

霍文才问道：“你想去买药？”刚说着柳青阳的事情，灯笼就提钱的事情，大概是想买药了。

“嗯。”灯笼点点头。

“我给你，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买。”

“谢谢主人。”灯笼高兴地跳起来。

“叫我主人实在是太奇怪了……”霍文才纠正无用，但这叫法跟地主老爷似的。

下午五点交班的时候，霍文才拉住张绝要一起吃饭，张绝没拒绝。吃过饭之后，霍文才回灯笼街，灯笼街上最近挺热闹，快要中元节了，各种各样的灯笼和花灯扎出来卖。于是，他在一家做灯笼的人家拿了几十个花灯和一百多个河灯。为了方便，他弄了个箱子，在箱子上打了孔洞，然后把韧性十足的竹子插进去，之后把几十个灯笼挂在竹子上背起箱子，手中拿着河灯便去了水上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