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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旧事(36)

作者:植树 阅读记录

第20章 断交

孙正德轻轻推开房门,涓生坐在摇椅上看着窗外的天发呆,门开了似乎也没有听到。孙正德走到他面前,他眼睛里雾起水氲,神色惨淡。看着这神色,没来由的孙正德心里一紧,走到他身边低声问:“在想什么?”

“将军。”涓生赶紧擦了把眼角渗出来的泪星儿,站起身来。起得太急,眼前发黑,他扶着额头摇摇欲坠。孙正德把他抱在怀里,涓生闭了一会儿眼睛,才回过神来。

“好些吗?”

“好多了,谢谢将军。”涓生低声蚊呐。

“刚才在想什么?”孙正德托着他的脸,执着于他的忧伤。

“没什么。”涓生挤出一丝笑。没有笑意的笑,让人觉得更这其间的敷衍和隐秘的那些厚重的让他透不过气来的沉重。孙正德用力捏着他的下巴,尖瘦的下巴几乎要捏的粉碎。涓生一声不吭。

孙正德沉着脸隔着衣服抚摸他背上那些微微突起的疤痕:“在想跟这些有关的事?”

涓生垂着头顶着他的胸口。孙正德幽幽的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辙,你心里有话倒是痛痛快快的说出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涓生摇了摇头。孙正德心里冒出火来:“什么鸟事情,还这么难说出口。不就是个人嘛,老子查出来替你毙了他……”

涓生连连摆头,拉住孙正德的衣袖:“不要,那是我舅舅……”

“舅舅?”孙正德瞪着他。涓生情知失言,连忙捂着嘴,别过头。

孙正德冷笑:“畜生。”

“将军大人大量,不必理会他。他终究是我的长辈,他不仁,我不能不义。”涓生低下头,眼睛很红。孙正德心里一软,拍拍涓生的肩,示意他不必难过。涓生扑倒在他怀里:“将军若真的怜惜我,但求从今往后不管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在府上给我一席之地。不必流落在外,再遭人欺凌。”

“你当本将军是什么人?”孙正德抱紧他:“只要你不负本将军,本将军也一定不负你。再者说,你于本将军还有救命之恩。”

涓生依在孙正德怀里,身子单薄瘦弱,让人怜爱之余,心里痒痒的。只是他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又不能碰他。孙正德吐了口气,扶他站好:“再过一个礼拜是我的生辰,到时候我正式宣布收你做我的义子。另外在我军中再给你安排个职位。”

“谢谢将军。”涓生牵着袍子准备下跪,孙正德扶住他,没让他跪下去。他抱着孙正德,深深一吻。孙正德心里更加痒痒,涓生脸色微红,别过身子。孙正德清了清嗓子:“我得走了。”

“走好。”涓生衔着渐渐发冷的笑目送他离开。或许他还真是天生戏子的命,这戏倒是越唱越逼真。若是早将这做戏的手段使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这副情形。涓生干笑几声打开衣柜。衣柜里堆得满满的,都是崭新的衣服。他拿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衫穿在身上,套了件灰色的风衣,对着穿衣镜里打量自己。人模狗样,谁也不知道这衣服底下有多肮脏。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放着一只黑皮夹子,里头装着厚厚一叠钞票,是他这月的零花钱。涓生把皮夹子装在口袋里,走出卧室。

“沈公子要出去吗?你现在该吃药。”何九端着水和药上来。

涓生拿着药扔进嘴,喝了口水:“陪我出去走走,闷了两三个月还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样的。”

“是,我给您叫辆车。”

“不用了,我先给太太们请个安,然后走着去。走不动了再坐车回来。”

“是。”何九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涓生身边陪他出了小楼。

大太太和二太太坐在房里绣花,丫头丹子来通报说沈公子来请安,两人着实惊讶了一番。大太太拉着二太太坐在自己房间的小客厅里,就见涓生和何九毕恭毕敬的走到面前:“给大太太和二太太请安。”

二太太没怎么去看过涓生,乍一见这脸,轻轻的啧舌。大太太笑了笑:“沈公子太客气了,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所以才过来给太太请安。听何九说,太太去看过我几次,只可惜,我都神智不清,太失礼了。”

“哪儿的话。”大太太轻笑:“这身子才好,就能记得来看我们,我高兴的很。以后在府上缺什么都只管说就是了,你也就跟我们的孩子差不多。”

“是。”见涓生答的小心翼翼,大太太心里颇是受用,寒喧了几句放他离开。二太太还在啧舌:“这男人长成这样也太……”

大夫人站在窗户边上看着涓生和何九身影走出公馆大门优雅的淡笑着说:“这老四如果以他为敌,你说他俩谁会赢?”

“她现在手里没棋了,将军又不是很待见她,还能怎么着吗?”二太太绣着花儿。

“就怕她在暗里又想打什么坏主意。她要真能消停了,就天下太平。”

“夫人你太高看她了吧。”二夫人陪着笑脸:“她现在孤掌难鸣,还能怎么着。”

大夫人笑了笑,关上窗子:“都春天了怎么还这么冷啊。”

虽然还是有些冷,但有隐约有暖意夹在风里,掠过面颊。涓生慢悠悠的走在街上,看着人来人往。店面里的留声机放着西洋的音乐,卖报的小孩在街上沿路叫卖,橱窗里展示着入时的服饰。涓生终于又体会到活着的感觉。他深深的呼吸着外头的空气,他原本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的,只是生命的齿轮不知道为什么偏离了轨迹。

“沈公子。”何九接过一张路边派发的传单递给涓生。

涓生展开那张单子,单子上印着一张京剧旦角的照片,大字标题分明写着“看遍西厢,阅尽牡丹。除却玉烟不是云……”

方玉烟,好熟悉的名字。涓生浅浅笑,把那传单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一脚踩过:“我想去听戏。”

“是,剧院往这边走。”何九叫来两辆黄包车。

剧院的戏还没开锣,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晚上七点半开场。涓生有些失望。说来也是好久不见的熟人了,走到门口却见不着面。他走到售票窗:“打听一下,方老板住在哪儿您知道吗?”

售票的睨了他一眼:“在和平饭店。”

“谢谢。”涓生回到何九身边:“我要去和平饭店看望一个老朋友。”

何九又叫来黄包车拉着涓生去和平饭店。方玉烟似乎比从前更红了,饭店大堂坐着好些记者都是等着采访他的。涓生耸耸眉,准备去前台问方玉烟住在哪里,就见杜新梅从电梯里出来。

“各位记者朋友久等了,方老板每天都得练功,很忙。下午实在是看在大家殷殷诚意的份下抽出一个小时接受访问,请大家跟我到房老板的房间。”杜新梅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带路。那油光光的小分头贴着肥圆的脑袋上,像扣着两块瓜皮。

记者们跟着杜新梅一窝蜂涌入电梯,涓生跟在后面也勉强进去。电梯停在八楼,人们鱼贯而出跟着杜新梅去方玉烟的房间。七岁红站在门口看着那些记者幽幽的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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