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蝴蝶(4)+番外
刘荣在已经不年轻了,笑的时候眼角出现细纹。再过几年,额头会长出皱纹,两鬓也会有白发。说纵欲过度也好,说生性风流也罢,他可以厚脸皮被认为是花花公子的保质期逐渐迫近,林镝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看着他变老,会不会失望。
刘荣在当然比林镝早想到这一天。他走上门口第一级台阶,隔一段距离同林镝对视,明明是不留面子的话,却不是谴责口气,“林镝,这个地球不是因为你习惯它绕着太阳转它才公转的。”
刘荣在解开衬衣,脚步不停,与林镝擦肩而过。林镝看着他赤裸上身绕过大厅,喉头一紧,“TONY!”
刘荣在吸口气,脚下顿住。
林镝抿唇,“我后天早上八点飞景安。”
次日刘荣在早早出门,打个时间差在林镝出门前去夜店磨时间。清晨的夜店刚热闹收场,静得像一座豪华坟墓,幸好与刘荣在相熟的领班为他开门。独自坐上两小时,原本与安迪在环海湾的约会也取消,通过一轮电话,改为共进午餐。
晚餐约了菲比。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这一天日程难得安排得紧凑,不留一刻剖析感情或是自我剖析的空闲。
刘荣在把一夜不成眠的仪表整理到能走红地毯,下大堂的楼梯上遇见夜店公主丹丹。小姑娘刚把名牌取下来,踢踢踏踏去卸妆,见到刘荣在还欣喜地吹声口哨,赞道,“安东尼好帅!”
她脸上烟熏妆画得很浓,或许是想遮盖几夜不睡的黑眼圈。刘荣在翻皮夹扯一张纸钞塞她手里,“攒钱也别那么拼命,买碗粥,吃几口再睡。”
丹丹看钞票面额不大,终于嘻嘻哈哈收下,嘴上答应不去做,踩高跟鞋上楼了。
刘荣在喝杯酒压下宿醉头痛,重又开车去一家杂志社接安迪。安迪今天上午刚拍完一组手表广告,刘荣在走进布景就看见他摘表带。丝质系带衬衫对男人而言精致得过头,却刚刚好衬他。挽高的衣袖和表链是反光的钢琴黑,而皮肤颜色均匀,诱人得很。
刘荣在为安迪拉开车门,坐回驾驶位,一路上同安迪讨论腕表。听得出,安迪对这牌子的另一款十分推崇。
刘荣在自诩优质情人,不必安迪点明,早将手表列入稍后的礼物清单。尚未决定在何时浪漫赠送,安迪优雅就座,笑得很灿烂,“今天是我生日。”
未能及时送上,难免令对方觉得不够重视。早已预订的菜式新鲜送上,刘荣在散开餐巾随他的话题继续,“想要什么礼物?”
安迪狡黠眨眼,“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只要力所能及,”刘荣在配合调情,“我遵命。”
“都说安东尼的承诺一定兑现,”安迪直视他,简洁从容,“宏昌郑则的妹妹单方面迷恋大卫闹自杀,郑则要找大卫麻烦。安东尼,你能帮大卫解决这件事。”
刘荣在骤然冷醒,面不改色,“为什么找上我。”
“…你是政爷的契仔,王福生的干哥,栋老大的侄女婿。更关键的是,大卫不会想麻烦菲比姐,但是他会接受你的帮助。”安迪条理清晰的把关系一桩桩列出来,眼色忽然暗下来,“我一开始,也只是想知道,大卫那么心高气傲,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他怎就傻到以为小美人送上门是因为他刘荣在魅力够大。王福生的父亲王政早就驾鹤三年,只留余威尚在。王福生直言买卖军火缺阴德,在父亲生前便着手洗白,如今不再算“社会人士”,借助不到。刘荣在也确实曾是亚东朱国栋的侄女婿,当年他与菲比协议离婚,栋老大差点放话要废了他。
最难消受美人恩,何况早有所图的美人。刘荣在自嘲一笑,将盛午茶点心的烤瓷蓝碟向安迪挪动,“大卫的事我来处理,通知他去马尔代夫度个假。”
安迪不曾想到事情那么容易,叉子打滑,在芝士蛋糕上划一道,“我们,或许还能做朋友?像你同大卫那样?”
刘荣在后挪椅子,起身客套道一声“失陪”,“抱歉,我记仇。”
下午认命去接菲比姐,鞠躬尽瘁担当车夫。在三小时内高效工作,陪菲比买的靓衫堆满半个后座。
菲比心情颇好,首肯暂离购物战场,共赴晚餐地点。
刘荣在订的餐厅在宣台人气极旺,好在他与主厨有点交情,提前两天订到海景雅座。安东尼刘常把小情人往此类有情调的地方带,一进店就有侍应生殷勤迎接,看他和个女人坐情侣座还略受惊。上过两杯冰水,人高马大的混血主厨也来看热闹。刘荣在本不知这半个鬼佬中文如此好,油嘴滑舌大赞菲比人美气质佳,最后一句埋怨刘荣在,“安东尼,你都不舍得向我介绍这位女士!”
刘荣在清清嗓子,手掌平摊朝菲比姐,“很荣幸向你介绍,我妈。”
一餐饭,从前妻荣升为妈的菲比姐吃得很开心,八厘米细鞋跟物尽其用。刘荣在半真半假地授意服务生去建议老板把情侣座短桌换成长桌,菲比见他已然身负重伤,终于高抬贵脚,专心享用甜品。
吃完饭如旧时热恋,手拖手驱车到山顶看夜景。即使是根深蒂固的宣台人,对入夜之后的灯火辉煌也百看不厌。刘荣在撑着栏杆靠在菲比身边,听她故作漠不关心地问,“脚还痛?”
“不敢。”菲比的高跟鞋一年比一年杀伤力大,叫刘荣在怀念当年坡跟时代。正在缅怀,便看见菲比在灯光下转过身来,叹口气,“你和阿镝究竟算怎么回事?”
山风吹头,刘荣在笑了一笑,“还能怎么回事?”
说到底,也就是一场闹剧。
菲比望他,可惜假睫毛阴影太重,看不清眼神,“阿镝只是个小孩子,任性又冲动。”
刘荣在点头,“然后?”
菲比续道,“如果可以,别伤他。”
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刘荣在一阵心酸混杂歉疚,脱下外套披在她单薄肩上,“放心,林镝只是贪新鲜。我有分寸。”
菲比与他对视一眼,双双坐回车上。送菲比返家又是一路沉默,法拉利停在她家楼下,刘荣在找个话题想再多聊几句,“换了美甲?”
原本的豹纹指甲变成纯色军绿,菲比坐在后座上穿高跟鞋,“今早去shi saloon做的,美甲师说指甲被磨很薄,短期不能再换。”
她拎着提包和购物袋下车,打开车门轻声补充,“阿荣,也别伤到你自己。”
刘荣在折返酒吧,喝到邻座浓妆陪客的丹丹也坐不住,借空小声劝他回家。
手机不停震动,刘荣在看也不看地摸出来扔给丹丹。小姑娘怕了他,手忙脚乱接住手机回复,“你好,安东尼他喝醉了,在酒吧……”
十五分钟后,林镝脸色颇差的进门,径直走向还坐在刘荣在身边的丹丹,“你接的电话?”
丹丹冲他勉强笑,“安东尼喝了不少,你快点带他走。”
林镝翻开皮夹抽五张,对折压酒杯下,“人交给我,你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