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重逢(19)+番外
他不能单身,他必须不停地投身于一段又一段感情,不然那些黑暗的过去就会卷土重来,摧毁他好不容易夺回来的正常生活。他的情人是他的工具,告诉所有人他的生活是完美的,毫无瑕疵,无懈可击。
这也意味着当他崩溃的时候,他只能逃到国王的办公室里向二老板慷慨陈词,自我麻醉。
“这圈里谁都不是那么干净,为什么你就摆脱不掉?”二老板拖来一把椅子坐在岳洋面前,低声劝他,“钟领早就跟你没关系了,他可能连记都不记得你这个人。”他握住岳洋的肩膀,“有我和国王在,你怕什么?”
“你和国王?”岳洋抬起头,嘴角还是笑着的,“钟领根本不在乎,他今年还来找过我,就在我接手许文凯之前。”他抹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吸一下鼻子看向别处,“看我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我自己干的蠢事对上了钟领的胃口是自作自受,谁都不怪。”
“那又怎么了!”二老板猛地起身带翻椅子,转身一脚踹远,“他找你你就让他滚蛋!你干过的那些事谁不知道?你他妈还是外边那些王八犊子的偶像!怎么你就听不得钟领回忆那些事吗?别说你现在还对他有感情!”
岳洋突然笑出声来。
“我操!”
岳洋脸上带着擦伤挤进吧台,扬手向大老板打了个无声的招呼。大老板宽厚的手掌抓住他头顶扭过去查看伤势,又用力揉了几把,在酒保耳边交代几句回办公室去了。
“我朋友呢?”岳洋问酒保。
酒保拿出一个吞杯倒满伏特加递给他,伸出食指点了点角落的沙发区。
“谢谢。”岳洋跟旁边的人随便碰了一下杯子,仰头喝完,踉跄穿过跟随歌手高举手臂欢呼的人群。
正跟许文凯闲聊的路子明眼疾手快搀住他,在乱晃的灯光下眯眼查看他渗血的颧骨,抬高声音盖住音乐:“怎么回事?”
“没事,跟二老板闹着玩。”岳洋只是被烈酒冲走了平衡感,理智还是清醒的,捏着鼻梁坐在许文凯旁边,“我说了今天的酒我请。”
“没花钱!有人请的!”许文凯也有点醉,搭在他肩上喊,“是个零!刚走!”
路子明摊开手,做了个“就是这样”的表情。
岳洋愣愣地看了他两秒,扶住额头笑了起来,伸出右手:“路子明,拉我一把。”
“路子明好听多了。”他弯腰握住他的手腕,借力使力拉他起身,“还能开车吗?”
一瞬间,岳洋恍惚回到高三的某个时刻,他跟路子明的脸近在咫尺,互相看着彼此的嘴唇,下一秒就该吻下去。
“能个屁。”岳洋从兜里掏出钥匙扔给他,“你开,别告诉我你不会。”
“我连铲车都开过。”路子明把钥匙揣兜里,拉起瘫坐在沙发上的许文凯,“走了文凯。”
岳洋软在副驾驶位上,心想这是多久没醉过了,居然会被这一丁点的伏特加搞到左脚踩右脚。他伸手压下遮阳板,从镜子里查看自己的伤势:左侧的颧骨和嘴角还在往外渗血,二老板当真是下了狠手。
“今天那个判官问我要不要在国王当服务生。”
岳洋偏过头去看路子明:“然后?”
“我说我喜欢女人,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
路子明模仿大老板浑厚的男低音,语速缓慢地冷声道:“‘又不是让你卖。’”
“哈哈哈哈哈,太像了。”岳洋顾及着嘴角的伤,没敢笑得太开,“国王里的服务生都能当打手用,挺适合你。”
“留着当退路吧。”路子明说,“一个月内找不到工作我就去当打手,待遇还不错。”
“我建议你别去,有些场面直人看了可能不舒服。”岳洋想起什么,开始翻身上的口袋,“我知道澳门路上有家专门招待外国人的酒吧,服务生全是高学历,一嘴牛逼的英文,工资五千多,还能看见不少美女。”
“那我进去肯定得卖身。你找什么呢?”
“……这个。”岳洋从屁股兜里摸出两把钥匙,手指扣住钥匙环拎在两人之间,“一把楼下的,一把大门的。”
路子明瞥一眼,继续看着前方接过来放进胸前的口袋:“谢谢你,老同学。”
“谢什么。”岳洋斜靠在车门上往外看,“很高兴再见到你。”
路子明刚想嘲笑他说了句类似于英译汉的客套话,却在余光里看到他的头顺着车窗向下歪了歪,知道他是睡着了,也就什么都没说。
第14章 没忘,只是没记起
2011年注定是房地产的冬天,Q市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波及,岳洋手里两个项目一成一败,成功的项目要写总结,陷进泥潭的核心商业又要寻找突破口。他提出几个方案建议甲方对大客户进行游说让利,调动市场一鸣惊人,从零售业半道出家的甲方却斤斤计较拒不退步,双方几乎每天都要在办公室或者会议桌上争得面红耳赤。
岳洋跟甲方拍了一个多星期的桌子,总算通过了方案,写下军令状在春节放假前提高百分之三十的非大客户预定率,回到公司直接扔给销售经理去执行。他才不管预定率能不能达标,做房地产又不是做零售,哪来那么多立竿见影的营销。罚款?管他去死。
他又把写项目总结报告的驻场策划骂了一顿,让他滚出去。
就算隔了一扇玻璃门,也听得到外面传来的训斥声。年底本来就事多,又遇上市场震荡,谁都没好脾气。
他陷在椅子里闭目养神,在马上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惊醒,打起精神把几天来散落在桌上的各种文件整理好,也不叫行政助理,自己拿着到碎纸机那边销毁。
这一周来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大脑已经当机了,只能做点体力活熬下班。
又一年过去,已经十二月了……岳洋突然想到,路子明好像是十二月的生日,因为在他向他告白后没几天,两人为了庆祝生日在宿舍楼顶吻了个天昏地暗。
时隔这么久,岳洋都忘了。
他从钱包里拿出路子明的身份证,十二月三号,那时候他正忙的焦头烂额。
“刘助理,我多久没回家了?”
行政助理骤起眉头笑着看他:“你可真是忙糊涂了,幸好没结婚,不然谁受得了你这工作狂。”她一边说一边调出加班记录,“回没回家不知道,反正你最近都留到凌晨一点以后,而且,我看看……休息室最近的使用记录上也都有你的签名。”
岳洋苦笑,他想起来了,难怪总觉得没回家,有几次回家换衣服洗澡已经是凌晨三四点,怕第二天睡过头又折回公司睡觉,明明同在一个城市,住在一间房子里,居然将近半个月没见面。
他记不清许文凯现在是不是有课,拿起电话打给路子明。
路子明第一句话:你还活着。
“是啊,谢天谢地,你们两个谁都不打个电话慰问我。”岳洋半真半假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