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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无能患者(8)

这算是对情敌无谓的同情吧,不过对陈墨亭那样的孩子,实在没办法狠下心肠。

陈树微偷偷松动一下陈墨亭枕着的左肩的筋骨,单手点上烟——他与烟瘾的斗争以失败而告终,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在烟草的淫威下没有一点抵抗力。陈树微匪夷所思的看着陈墨亭带来的一堆各式各样的锅子。今天是人群集结的周末,陈墨亭的逛街行为只能用愚蠢来形容,活该他被人追到向自己求助,真不知道那个孙敬寒跑哪去了。

陈墨亭在梦里被陈树微的肩骨硌得难受,一翻,整个人从沙发上滑下去。陈树微赶忙搀住他的胳膊扶起来:“你这孩子……”陈墨亭的膝盖狠狠地撞了地板,脱臼似的痛得使不上力气,陈树微就连左手也用上把他抱起来。

陈墨亭推开他单腿后蹦跌进沙发:“别再叫我小鬼了。”

陈树微以罕见的体贴压低嘴角嘲讽的弧度:“得了吧,我可比你大十岁,而且永远比你大十岁,永远有资格说你是小鬼。”

陈墨亭笑笑,躲开他的手指,自己擦掉嘴边的口水渍。

陈树微捋起陈墨亭的裤腿查看他的伤,见他腿上有块浅疤:“哪来的疤?”他用了点力道压陈墨亭的膝盖,“这样疼吗?”

陈墨亭摇摇头:“疤是初中打架留的。”

陈墨亭活至今日只打过一次架。不过两秒钟,陈树微连最细节处也回忆起来了,嘲笑道:“你的愈合能力真差。”

“我不信你身上就没有一点疤。”陈墨亭不服气。

“没有,我上学的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有三百天在打架,完完全全没留下疤。”陈树微二话不说脱下T恤,“要不要检查?”

“不用了,我相信。”陈墨亭猛地站起来,“我该回去了,孙敬寒找不到我会着急。”

回到公寓放下买的东西,陈墨亭又一次上了黑嘉诺的床。

“洗个澡吗?”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不想洗。”

“我不介意。”黑嘉诺擦净身上的□,躺在陈墨亭旁边。像这样安稳的睡在残留了□味道的床上是许久以来没有过的情形,那场婚姻交易从未给过他一个温暖的巢穴。

“说实话,没想到会找你第二次,”陈墨亭看着他说,“给你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我明白。”黑嘉诺当然知道谈情不说爱的规矩,伸手揽住他,陈墨亭也舒服的靠向他的胸口,黑嘉诺心里突然生出些怜爱:“你就这么怕被人爱上吗?”

“不会有结果。”陈墨亭的声调因为惬意的倦怠而平坦。“我爱无能。”

“是吗?”黑嘉诺苦笑,“要酒吗?”

“要。”陈墨亭迫切需要些许酒精,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接受除了陈树微之外任何人的爱,但陈树微生日那天他却第一次明白,没有情感的性只会加深自己爱无能的悲哀。而他会找上黑嘉诺,多半是因为他可以提供一种没有情感的温情。

陈墨亭用手掌贴住黑嘉诺刚刚躺过的地方,那残留的温度与记忆中孤儿院温暖的夜晚重合起来,就像刚才起身离开的是那个坏脾气的舍监。

“陈墨亭?”

陈墨亭闻声望向门口,看到的是笑容僵在脸上的黑瞳。

“你在我家干什么?”黑瞳踉跄着后退,“我爸呢?黑嘉诺呢?”

陈墨亭没有别的选择,迅速穿好衣服冲下楼。

“陈墨亭。”

陈墨亭停下脚步,并不转身。

黑嘉诺是急忙叫住他的,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走了。”陈墨亭苦笑一下,离开了。

黑嘉诺走进儿子的房间,黑瞳正靠在床头敲打着键盘,一如往常的平静。事实上,他的歇斯底里在见到黑嘉诺的一瞬间便戛然而止,他甚至为自己的行为向黑嘉诺道了歉。“不用解释了,我知道同性游戏最近在上流人士间蛮流行的。”黑瞳抢白,飞速的在电脑上打字,“我回来是想告诉你我被退学了,因为入侵学校网络把成绩记录搞得一团糟,又加上无故逃课捉弄老师之类的前科。”

“我不是在赶流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黑嘉诺不想再隐瞒下去。“我……”

“爸。”黑瞳不报任何期望的试图阻止他,话一出口又立即放弃了。

“我是同性恋。”黑嘉诺说,“娶妻生子是为了迎合常识,我和你妈妈结婚不过是各取所需。”

“这么说你们也是为了迎合常识才生下我的吗?”黑瞳用力合起笔记本,“我是你迎合常识的工具吗?”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黑嘉诺温柔而坚定的说,“是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人。”

“我也爱你。”

“我知道。”

“你不知道,”黑瞳看着他的眼睛,“我也曾经以为我对你过分的崇拜或者依赖,但我知道你是……”他迟疑了,“同性恋的时候,我却松了口气,因为这样一来你也有爱我的可能。”

“你……”

“做自己喜欢的事,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不正是你对我的期待吗,爸爸?”

孙敬寒一进门就冲进洗手间扒着马桶狂吐不止,直把早饭都吐了才觉得轻松,他瘫在地上清醒了一会儿,换上干净的衣服,出门上楼。

接到陈墨亭的求救电话时他正在沙龙里和人周旋,不负责地让陈墨亭自己想办法解决,应酬一直持续到深夜,打电话又怕陈墨亭不接或者吵醒他,在外面看到陈墨亭房间里的灯亮着算是松了口气。

按门铃,没有回音,敲门也一样不开,只好用留下来的备份钥匙开了门。

“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墨亭低眉顺眼的坐在沙发上,对孙敬寒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吃惊的抬头。“哟,”他摘下被头发遮住的耳机,“大忙人。”

孙敬寒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又把他惹毛了:“你怎么脱身的?”

“反正没劳您大驾。”他把他轰了出去。

下午的事情虽然一直在陈墨亭脑中挥之不去,却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悔意,当时的震惊也快速退却了,只是异常地心烦,他扔下手机,准备睡觉。

但门铃响了:“陈墨亭,开门。”

陈墨亭一愣,打开门:“请进。找我有什么事吗?”

黑瞳在沙发正中坐下,审判似的看着陈墨亭:“我想和你谈谈黑嘉诺的事,你不要再接近他。”

黑瞳会说到黑嘉诺在陈墨亭的意料之中,他只是没想到他会直呼他的名字。“我不会再接近你爸爸。”他真诚地承诺。

黑瞳瞪了他一眼:“我不是以他儿子的身份求你,而是以情敌的身份警告你。”

“情敌?”

“你是我的情敌。”黑瞳说,“我爱黑嘉诺,而且我已经告诉他了。”

“你什么?”

“我已经告诉黑嘉诺我爱他了,”黑瞳重复一遍,“都已经搞清自己的想法,当然要立即说出来,不然怎么会有竞争力。”

“我不是你的竞争对手。”陈墨亭心里乱糟糟的,显得有些犹豫。黑瞳不做声,显然并不相信。“我们是成人游戏,没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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