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等你下课(8)

燕十三转过身一边吸鼻子一边和殷惑下楼,一下楼燕十三就想往外跑,被殷惑一把拉住,殷惑直奔柜台主机去查上网记录,他猜测是哪个客人上完网离开的时候牵走的。

燕十三被仔细看着每一个在自己回来后和殷惑回来前的每个记录,他右手撑着桌子,一点都察觉不到疼。

“我去问问这个时间段上网的人,来的时候看没看见狗,好把时间段缩小。”

殷惑拍了拍燕十三的肩膀,朝上网区走去。

燕十三接过鼠标把那个时段离开的人名单和身份证信息都复制下来,还没复制完殷惑突然跑了过来。

“十三!”

殷惑语气激动,像是松了一口气:“狗是林梦牵走的!有人听到她打电话了!”

燕十三站了起来,他有些懵:“林梦?”

殷惑点头:“你去问大头,大头说听见林梦打电话了,说什么要牵只狗走。”

大头是网吧的常客,燕十三很快跑到大头边上,向他确认,大头拿下耳机,冲燕十三点头:“肯定是你们老板娘牵走的啊,我听到她跟别人打电话,说她这里就有只大狗,可以看门什么的…”

燕十三咬牙咬得腮帮子鼓起来,气愤又急迫地给林梦打电话,连着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一直到第三个林梦才语气很不好地接起。

“干什么啊?网吧着火了?!”

网吧里的座机她平时都有备注。

“我狗是不是被你牵走了!!!”

这是燕十三第一次对林梦吼,吼声里带着藏得很深、听不出来的委屈。

林梦那边安静两秒,语气明显没有刚接起电话那么冲了:“我牵走了,怎么了?不就是条狗么…”

“在哪儿?”燕十三终于没那么着急了,但还是着急的。

“什么在哪儿?”林梦明显在装傻。

“我说我的狗在哪?!”燕十三的声音又大起来。

“燕十三,你牛B了是吧?为了一条狗这么跟我说话?!狗我送人了,不就是条狗么!我免费给你住你给我条狗是应该的!”

林梦说完不等燕十三回答便“啪”地挂了电话,燕十三愣愣地举着电话,看着在边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殷惑,殷惑走近两步,问:“怎么了?她说什么?”

燕十三扁了扁嘴,他用力吸了两下鼻子,眼泪倏地掉了下来,声音因为努力压制难受焦灼的情绪而变得又细又颤:“她把我的狗送了……”

第6章 一条狗的故事

在他们接连又打了几个电话之后林梦干脆把手机关机了,他们问蛐蛐,但蛐蛐也不知道林梦到底住在哪儿,林梦就从没带蛐蛐和她一起住过。

漆黑闷热的夜里燕十三四顾茫然,一直到殷惑早上六点起来,燕十三不知是第几次刚从外面找完狗回来,脸色发着青,像是遭受了一整个凌晨的浓雾和露水。

“十三你快去睡觉,狗肯定会回来的,我今天白天帮你继续给林梦打电话。”

殷惑担心地看着燕十三,燕十三只去饮水机边上接了杯凉水,咕咚咕咚喝完之后冲殷惑摇摇头:“不用,现在网吧没人,我关门出去找会儿。”

夜里的时候每找一趟还得回来顾一下店,燕十三只能在附近找,上午网吧没有客人,所以他打算去远一些的地方找。既然林梦说是送给人家看门,而他的狗又很大,平时燕十三白天牵出去都会被一些小区保安嫌弃驱赶,不太可能在城区的人家看门,燕十三推测是被送到什么城边的厂区去了。

殷惑劝不住燕十三,只能拉着燕十三坐下来先吃点东西,趁这个时间殷惑上了趟楼,下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件衣服。

“这衣服是你的吧,今天会降温,你多穿一件。”

殷惑把那件在阳台上挂了一夜已经被吹干的白衬衫塞到燕十三怀里,燕十三低下头,看那件崭新如初的衬衫,高档的布料接触着皮肤,柔软又舒适,给自己穿真是浪费,燕十三想。

但他没说什么,只把最后两块饼干塞进嘴里,没全嚼碎就咽了进去,抓着衬衫站起来,再次一头扎进这个渐渐苏醒的城市。

燕十三先找的是城区外围的几个厂区,他乘公交到城郊下,然后见人就问:“这周围有厂吗?”

有人直接回答他,帮着指路;还有人冲他摇头:“你一看就是未成年,厂里不招的”……

一上午燕十三跑了四五家厂,都没有狗的影子;中午快十二点的时候燕十三进了一家路边小超市,燕十三付了店里五毛钱电话费,给林梦打了个电话。

果然林梦已经开机了,接起电话的语气非常差:“谁啊!”

“我的狗你送到哪儿去了?!”

燕十三寻狗无果,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但听到林梦的声音后突然又变得暴躁,暴躁之上裹着近乎一天一夜未眠而疲软的希望。

“燕十三!你怎么不在店里!你不想干了是吧?!”林梦压根没打算回答燕十三的问题,稀里哗啦就是一通数落,燕十三紧紧捏着电话柄:“我的狗呢!”

超市里放着暑假帮家里看店的女孩往柜台后头缩了缩,明显被燕十三的模样吓到了。

“没了。”

对面的林梦语气带着股报复,夹杂着恶意满满的嘲讽:“送到一半跑了,估计给人逮去宰了吧。”

燕十三跑了一上午被热红的脸唰地变白,他突然吼不出来了,每一个字都像从已经挤干的海绵里费力挤出的最后一滴水:“怎么会没了…”

“不听话跑了呗。你赶紧回来给我看店,现在店里有人来上网了,你指望蛐蛐帮你顾?”

电话里的林梦还在说着什么,语气恶劣,口水似乎能隔着电话线喷到燕十三脸上。此刻的燕十三像那些戴了很久耳机产生副作用的人,头晕乎乎地转、耳朵也疼,他把电话挂了,转身想出去,衣服却被人拉住。

“那个…你打了一分零三秒,要一块钱。”

看起来比燕十三还小了一两岁的女孩有些紧张地朝燕十三比了一个“1”。

“噢。”

他从口袋里摸出唯一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小女孩找了他四块五,全是硬币,沉甸甸地装在燕十三的裤子口袋里。那些硬币压得燕十三的心脏都变得特别沉,沉得他呼吸困难。

狗跑了,中午的太阳特别强烈,照得燕十三头晕眼花,他觉得自己仿佛被闷在一个找不到出口的山洞,很快就要窒息而死了,可是他在想,狗跑了。

一定是别人打它了、或者让它不舒服了、害怕了,他才会跑的。

狗那么大,听说品种是藏獒,在城里不太能养,被人看到了肯定要抓起来,抓起来可能被安乐死、可能被杀掉吃了;没人想养它,它太笨了,燕十三给他取了七八个名字,它一个都记不住。

燕十三一个人从函壁县逃出来,带着奶奶的骨灰和奶奶攒了一辈子的八百七十三块钱,在他走到的第三个城市遇见了那只狗,似乎是刚被虐待过的狗,那狗眼睛里带着血光,当时似乎想要把燕十三撕碎。

上一篇: 游云入夜 下一篇: 喜提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