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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渡(21)

作者:芥末君 阅读记录

“你改不了,他呢?”大副皱着眉看他。

施以永不答话。

大副以为施以永是默认了,颇为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你们这群年轻人……我以为你是个让人省心的,结果你比小赵还……我是对不起船长了,把你教成这幅德行,啊?你让施家就这么……”他原来想说“绝后”,一琢磨,万一施以永真改不过来了,便是一辈子背了这么个包袱,话说到一半便打住了。

施以永却已经明白过来大副的意思。他抬起头,直视大副:“对不起我爹的是我。”

言下之意,是不能改了。

大副正发着愁,第二次起航哨便响了。他像得了救星似的,也不管是否有乘客,挥手赶开了施以永,专心操舵。

这些小年轻的事儿,他们自个儿玩去吧。

三十四

李斯谚在宾馆放下行李便直奔渡口。

前一天施以永没有给他打电话,这让他有些不安,半夜里终于忍不住去了个电话,施以永虽然接了,话却简短得很。

李斯谚觉得他说话时鼻音很重,像是病了,不禁担心起来。然而火车票都订好了,他也只能等着。

每到这种时候,他都会想,如果施以永还跟他在一处就好了。

到了渡口,正是晚饭的时候,李斯谚一眼瞧见有人坐在码头角落位置扇炉子。他知道那应该是大副在煎医院给开的培本固原的中药,便凑上去叫他:“大副!”

他原是想给大副一个惊喜,谁料大副一回头,却是见了鬼似的神情:“小李?”

“哎,”李斯谚应了一声,对大副的态度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摆起笑脸询问施以永的行踪:“施哥呢?在船上吗?”

大副露出一副古怪神情,不答他的话,反而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啊,出差呢。”李斯谚摸摸后脑勺,自发地端了个板凳坐在大副身边,“施哥他——”

“他病了。”大副迅速截断他的话头,指了指船坞旁的房间,“感冒,下午就睡下了。”

“真病了啊……”李斯谚想起昨儿的预感,却放下了大半的心。就施以永那副身板儿,感冒算不了什么大事,“那我去看看他。”

“哎哎,你别急。”大副一把抓住李斯谚的手,拉他坐下,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法儿说,表情愈发怪异了。

李斯谚左右看看,有两个船工在旁边烧晚饭,其余不当班的三四个人坐在码头上就着夕阳抽烟聊天。有些人还认得他,笑嘻嘻跟他打了招呼,和和乐乐的,并没有什么鸿门宴的征兆。李斯谚觉得大副大概是怕人多嘴杂,却又想不出来他们有什么事儿是需要避开这群工友说的。

“不然,咱们上岸聊?”

李斯谚随口一说,大副却当真应了,自顾自往前走,上了岸走出有半公里才停下来。

“船长上船之前,就是在这段儿捕鱼。”大副望着江水像是在自言自语,忽然又停下来,看着李斯谚补充了一句,“小施管他爹叫船长来着。”

“嗯,我知道。”李斯谚想起施以永跟他说起泰坦尼克号与他的童年,神色柔和起来。

大副显然没料到李斯谚的知情,一时有些尴尬,又掉转头不看他,语气有些冲:“船长死得早,而今就算是我帮他管儿子了。你也知道?”

李斯谚知道这话不好接,只是笑笑:“施哥孝顺您的。”

“他孝顺我,哼,”大副一拍大腿,终于说到了正题,“那个小混蛋,跟男人搞上了,还孝顺我?!”

说着,大副冲着李斯谚问:“你说,小施都做出这种变态事了,我是不是得替船长好好管教他!”

李斯谚万万没想到施以永已经向大副出柜了,这时候心里一惊,也只当是两人亲热时被大副撞见。有了周毓玉的经验,李斯谚反倒没那么慌乱了,他整理好思绪,谨慎地开口:“大副,您听谁说的……”

“还有谁!”大副眼一瞪,“就是那个小孽种自个儿!”

“什么——”李斯谚失声惊呼。

大副不给他留反应时间,接着骂:“小混蛋自个儿在船上跪了一宿,有用?能给船长多个孙儿?白白把自己跪病了!那混账不止不孝,还蠢了去了!”

歇了口气,大副忽然语气沉重起来:“船长就这一个独苗苗,我看着长大的啊!病了我还能打?病死了我怎么向船长交代?小李,你说说,这事儿怎么算?”

“我……”李斯谚脑子没转过来,平时的伶牙俐齿全丢了,愣愣地拣自己听见的最在意的回了,“施哥病了,我去看看他成不?”

大副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他自有他男姘头看去。”

“可我——”

“哦,忘了,他那姘头还不待见他。”大副冷哼了一声,一脸痞气,“小施说他是‘单相思’,哼哼,相个屁的思!死了都没人知道!还说要处到人家放手为止!信不信现在人就给你蹬了!小李啊,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李斯谚听着大副还管施以永叫“小施”,渐渐回过味儿来,知道这事儿有圆转的余地。他眼下没工夫琢磨大副的态度,却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关键得很,稍微一过脑子便立场坚定地摇头:“单相思绝对不是,他姘头特别想他,主动追来了!能去看他一眼不?”

大副几乎要被他气得笑起来,一掌拍上他的头:“你个猴儿!去吧去吧!”

眼瞅着李斯谚先是走,然后渐渐跑起来的姿态,大副难得说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意见。大步跑着的西装革履的李斯谚显得格外滑稽,大副也没心思笑。

这些小辈的事儿,他也就能掺和到这里了。

施以永是个好孩子,李斯谚也是个好孩子。施老哥啊,这事儿就怪我吧。

大副独自站在堤上低声地说。

江风太烈,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话。

大概是被船长听去了。

三十五

李斯谚气喘吁吁地跑到传达室隔壁的小单间门口,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

他啊,与施以永有那种关系了,却仍然没进过施以永的房间呢。

犹豫不到半秒钟,李斯谚便屈起手指敲了敲门。意外的是,门竟然应声而开了。

施以永正站在门后,左手揽着一条毛巾在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见到是李斯谚,他一愣,便被对方撞了个满怀。

“施哥。”李斯谚抱着施以永往房间里带,顺带着用脚关了房门。

他比施以永矮不了几公分,这时候便刚好是窝在他肩头的姿态,热气熏得施以永耳朵都红了。

“施哥,我想你了。”

李斯谚说着,忽然委屈起来,喉头一哽,差点开不了口。

施以永不知道他神色的变化,只是用力地抱紧他:“我也是。”

两人相拥着平复好心情,李斯谚忽然踮起脚尖,左手揽住了施以永的脖颈。

施以永稍稍松开环在他肩膀的的右手任他动作:“怎么?”

“刚刚大副找我聊天。”李斯谚贴上施以永的额头,觉得温度不高。他懒得动作,就这样懒洋洋地贴在施以永身上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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