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兰把手上揉的皱巴巴的帕子往石桌上一扔:“他做这幅样子倒是还要我哄他不成
?还把身边的婢女都遣走了,我叫人又挑了几个送去,他也一概不用,这是和谁赌气呢!”
锦佩就劝:“你这才是多想了呢,他这不也是不想你再多心么,你如今身子重,你们正分房住,他把身边都清干净了,也是想你放心的意思。”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已都跟他说了,他若是看中了哪一个,只好歹先跟我说一声,我自给他安排了。再别像上次那样让我当面撞上,两下里下不来台就是。”
“你看,你这才是赌气,难怪妹夫要这样。”锦佩安抚她,“你这明显是还记着上次的事不能释怀。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尤其如今肚子大了,行动不便,更增烦躁。”
悦兰嘟嘴,摸了摸肚子:“还有这一个整日折腾,偏在你睡觉时翻腾。”
锦佩就笑了:“是么?如今动的多么?”
“日日折腾,睡也睡不好。”
锦佩就伸手去摸,摸了半天也没动静,又问:“看来是个小郎君呢,这么调皮。”
“最好是。”悦兰叹了一声。
“怎么,要是小娘子你还不爱了不成?”
“女子太难了。”悦兰脸上淡淡的笑意又不见了,“你我尚且是天子的女儿,一国公主,也不过如此,若真生个女孩,也不知会受多少委屈。”
锦佩故意做出蛮横的样子:“谁敢!我的外甥女,还有人敢给她委屈受?公主府的千金,靖国公府的重孙女,我倒想不出谁有胆子欺负她。”
“既如此,若是生个女儿,将来叫她给你做儿媳妇可好?我只信你必不会给她委屈受,嫁到旁人家去怎么放心!”
锦佩瀑布汗:“又胡说,别说你这一胎现在不知是男是女,就说我这还不知何时能生个小郎君来做你的女婿呢!别镇日胡思乱想的,若是心里烦了只管叫人去找我来说话,别闷着。
妹夫那里,我只劝你这一次,你既然原谅了他,就不要总把前事拿来说,给彼此添堵。若你心中实在有芥蒂,就和他好好的谈一次,把心中的委屈伤心都发泄出来。不然,你今日烦了提一次,明日恼了又提一次,他本来歉疚的心也磨没了,只会离你越来越远。你若真是无法放得开,那就干脆点,好聚好散,好过做一对怨偶。”
悦兰听到最后忍不住哭了:“我是想着原谅他这一次,可是每次见
他就不由得想起那天的事,他又总是面带羞惭,我就愈加恼怒……”
锦佩扶着她肩膀低声安慰了好一会,最后好容易哄得她不哭了,扶她回房洗了脸,看她有点倦了,就说叫她好好休息,自己先回去,临走时嘱咐:“平日里多想想妹夫从前的好处,人都没有十全十美的,好歹他心里是有你的。我先回去了,你若有事只管叫人去送信,我来看你,不许哭了啊。”
一路出去锦佩心中都有些郁郁,瓶子打碎了,想粘回去怎么可能不留裂痕呢?到了二门要换车正碰见回来的秦焕,秦焕过来见礼,锦佩见他手里提着一串东西,就问:“你这是从东市回来的?”
秦焕点头:“买了点小东西给悦兰玩的。”
锦佩看了看,有风车、面人之类的,想了想,对秦焕说:“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挥手叫下人们退后。
“她刚睡下了,我正好嘱咐嘱咐你。她如今身子重了,本就各种不适,心绪烦躁也是孕妇常有的,你别放在心上。她若是说了什么不当的话,也必不是真心的。这几年来,她是什么样的人,对你如何,你心里应当有数。”
秦焕低头说:“我知道,再说本来也是我的不是。”
“这事既然过去了,你也就不必总提了,记得教训便是,说出来大家都难免不快。日子总要过下去,不论是你还是她,都该向前看。我也说过她了,你在她面前也不要总做羞惭状,倒叫她想起那些不快来。从前如何,现在还该如何才是。若有什么,你哄劝不了她的,只管叫人来找我。”
秦焕道了谢,又送锦佩出了门。
回家的时候却和杜澈在门口遇见了,两人携手往回走,锦佩说了悦兰那边的事情,又说:“你改日也劝劝秦焕,把你哄人的招数教教他。”
杜澈无奈:“我有什么哄人的招数了?”
“没有么?那怎么把我哄的这样好?”
杜澈捏了捏她的手,换了话题:“今日突厥那边来信了。登力可汗说夏日要在鄂尔浑河畔会盟,要接两位王子回去,并给伊力扎王子举行婚礼,顺便好好管教管教他。”
锦佩哼了一声:“管教管教?成了婚就是大人了,恐怕是一去不返。阿爹怎么说?”
杜澈笑了笑:“信是成德公主和登力可汗联名写的。”
“啊?怎么
会?”锦佩一脸震惊。
“圣人还没见使者,不过,我估计圣人八成会许的。”
“何以见得?”
“成德公主联名,怎么会不允?再者,既然联名了,想来成德公主必有应对之法。”
“就说三姐就得了,还成德公主,绕得慌。万一三姐是被逼的呢?”锦佩开始阴谋论了。
杜澈一脸的胸有成竹:“成德公主如今在突厥威望颇高,怎么会被胁迫?”锦佩还是觉得有点担心,想着改天进宫去探探太子口风去。
杜澈又扔了另一件新闻过来:“今日圣人下令,命晋王入宗正寺并兼原鸿胪寺事务,荣王入鸿胪寺跟从晋王理事,景王入光禄寺。”
好嘛,全去打杂了。想了想又笑:“二哥如今倒是熬出来了。”宗正寺总比另两个地方好,而且再比比李昱,就知道圣心了,老老实实做事才有你的前途。李昱属于那种不甘心命运不由自己掌握的,一定要争一争,可惜,他命运的主宰是他爹,他爹还是个皇帝,对于这种总是试图脱离自己给他安排好的道路的儿子,皇帝的处理办法是冷淡,反正你也翻不出天去。不如把精力放在听话的儿子身上。
换成是锦佩的话,就像李曜几个一样,老爹不给安排事情的时候,就做个富贵闲人,调戏调戏良家妇女什么的,只要政治上不乱搞,总不会没有自己的好日子过。李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这么抽抽。
结果事情果然如杜澈预料的那样,皇帝在接见使者的时候当面允了,还特意安排了一队千牛卫相送。
使者还没出发,从常熟老家就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杜澈的祖父--杜怀远老先生病倒了。可想而知,若是小病是不会这么千里迢迢的传来消息的,杜家人坐在一起开会,自然是人人都想回去侍疾,可是人人身上都有官职,不可能全都扔下跑回去。初步定的是,杜泽和他二叔一起回去。
杜澈回到家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锦佩站在门口看了半天,他都没发觉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