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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俘虏圣君的第七年(5)

昏耀的心脏“突”地一跳,一阵恐慌感没来由地抓住了他。

魔王甚至没经过思考,他猛地翻身坐起,将这副软绵的人类身体揽起来,厉声道:“兰缪尔!”

兰缪尔激颤了一下,仿佛突然被唤醒了。他仰起眼眸时笑意也柔软地浮上来,轻喘着应了一声:“……吾王。”

昏耀舒了一口气,索性把奴隶的身体抱进怀里,顺手给他揉了揉心口:“怎么回事?不舒服?”

兰缪尔摇了摇头,银灰长发就在魔王的臂弯里蹭乱了:“没有,只是刚才有点发蒙……”

他没听见刚刚魔王暗示恩赐的句子,勉力撑起身,“我还可以,王想要继续吗?”

昏耀哼了一声,心里很不是滋味:“算了,叫我扫兴。”

“兰缪尔,”他的手指随意地擦过人类的眼角眉梢,还有鼻梁的嘴唇,“你不应该懈怠,明晚我要去找其他魔族合化了。”

合化,在魔族的语言里代表着交融为一体。

昏耀说完,偷眼去看兰缪尔的脸色,后者却摇头一笑。

他想了想,又甩了一下尾巴,加重语气说:“找好几个。”

兰缪尔根本不咬这个饵。他闭眼侧过头,当昏耀的手指又一次漫不经心地擦过脸颊时,虚弱地在魔王的指尖上亲了一下。

他的嗓音因为疲倦显得有些软糯:“……那太棒了,我正好歇歇。”

啪。昏耀的脸色黑下来,尾巴抽了一下床头。

他已经许多年不碰别人了,眼前的奴隶明明最知道。

但兰缪尔已经闭眼不理他了。昏耀咬牙切齿了半晌,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最后还是认命把人类抱起来,往浴桶的方向走去。

直到结束清洗,兰缪尔都没再睁开眼。一个钟后,昏耀抱着他回来,侍从已经将一切打理干净。

昏耀将那张火狐皮毯拽过来,铺在床上,再把兰缪尔放上去。他吹灭了灯,自己坐在床沿上,出神地望着这个人类奴隶。

已经七年了,昏耀忽然想。

他拥有这个人类奴隶,已经整整七年。

兰缪尔动了动,睫毛很缓慢地颤着,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他怕冷,所以本能地向温暖处把自己埋进去。但或许是实在累极了,他动弹的幅度又很小,更像是贴着一块边沿取暖,看起来有些可怜。

昏耀盯了他片刻,伸出掌爪按住人类纤瘦的后背,把他往火狐皮的深处推了推。

直到大半张白皙的脸庞都淹没在火红的皮毛里,兰缪尔终于不再半眠半醒地乱蹭,安稳下来,睡得深了。

昏耀看得心里骚动,鳞尾也难耐地在地上打着圈。他磨了磨牙,恨不得立刻把这个百般蛊惑他的奴隶拽起来,再做上一次。

但手上的动作却不听话,他轻轻拽起厚重狐皮的另一端,盖在兰缪尔身上,让人类睡在一个火红的卷儿里。

然后昏耀也躺下了。就这样隔着皮毯拥抱着兰缪尔,闭上眼睛。

其实,就像每一个强大的魔族那样,昏耀并不喜欢温柔的旋律,他更喜欢激烈的夜晚,喜欢把兰缪尔折磨得宛如溺死,最后在自己的臂弯里昏厥过去。

就像前几年那样,他的战利品脱力晕过去的时候总是湿漉漉的,无力地滴着温热的水。魔王会贪婪地拧干他,再慢条斯理地享用。

但现在,不再有这样的事了。他的奴隶体弱多病,连今晚这种程度都算有点过界。明天再送点什么东西讨好一下吧,昏耀闭眼想着,送点什么呢……

深渊的风声呜呜地吹。

像笛声,像哭声。

吹到梦里,化作过往的声音。

……

当啷,又是锁链在响。

又是一望无际的旷野,篝火与营帐。

俘虏被拖了进来,魔族的战士粗暴地将其带到王的面前。

冰冷的铁链沉重地压下,将人类的身躯压得佝偻。那跪地的俘虏有着深金色的柔软长发,修长白皙的手足,身上的亚麻长袍血迹斑斑。

“吾王。”有侍从递上马鞭。

“不。”昏耀却冷笑着甩开。他调教奴隶从不用这个,太轻,太小家子气,还不如刀鞘、矛杆,甚至自己的鳞爪。

所以此刻,年轻的魔王伸出自己的手掌钳住了奴隶的脸,不容情地往上一抬。

“现在怎么不祈祷了?”

他看到那张脸,眼底就迸出凶戾且兴奋的光,“莫非,你也知道光明神的恩泽照不进伽索深渊吗——”

“人类圣君,兰缪尔?”

俘虏微微失焦的紫罗兰眼眸,映出了魔王高大的身影。

“我已不是……圣君了。”

兰缪尔身负重伤,十分虚弱,连发声都困难,说半句就要喘上一口气,“魔王昏耀,如你所愿,我现在是……你的战俘和奴隶。”

“那么称呼我为你的王。”昏耀低低道,“吻我的鳞尾,献上你的鲜血、性命和灵魂的忠诚。”

兰缪尔颤抖着,忍痛一点点俯下身去。他背后是给魔族战将俘虏才用的重锁,随着动作铛啷作响。

“……吾王。”他亲吻了昏耀垂在地上的尾。

然而疲惫、重伤与身上的重量,令曾经的圣君再也无法重新直起脊背,只能以一个极尽卑微屈辱的姿势俯在“新主人”面前。

“听说,入深渊之前,你的臣民任你在神殿前跪念了三日三夜的忏罪文。”昏耀盯着他,缓缓道,“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兰缪尔冷汗淋漓地喘了许久,才勉强出声应答:“……是。”

他佝偻的身形摇摇欲坠,脸色越来越惨白,似乎随时都会脱力晕过去。

有个老者的声音发出讥笑:“圣君入深渊,竟然是为了这样一群忘恩负义的老鼠。”

又有个高傲的女孩嗓音嘲讽道:“谁叫神殿声称光明神的庇护无往不胜,可是圣君却败给了魔王呢?哈,那些人类都说,一定是他不够虔诚,不够洁净!”

兰缪尔垂眼不答。

忽然,他面前阴影一晃。昏耀在他面前蹲下,从腰间拔出一柄小巧的金色匕首,又抬起他的脸,问:“认得吗?”

“……什么?”兰缪尔迟钝地眨着眼,他嗅到了魔王身上的血腥味,但他的视野斑驳不清,阵阵发黑。

他模模糊糊地说:“抱歉,我看不清了……”

“那就猜猜。”昏耀道。

兰缪尔沉默了须臾:“……是那枝箭吗。”

“你很聪明。”

昏耀站了起来:“我以魔息重淬了那枝箭,现在它变成了一把匕首。兰缪尔,这七年,我从不敢有一刻忘记你,和你赐予我的一切。”

兰缪尔已经没有力气给出什么反应了。昏耀抽开手掌,他的头部就安静地垂下来,眼眸渐渐涣散。

“是吗……我也,”可他竟微弱地笑了一下,自嘲似的轻轻说,“从不敢忘记……你。”

他说完,就好像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闭上眼不再有动静了。但俘虏不被允许在审问的过程中昏迷,一个魔族士兵上前,用力攥紧了兰缪尔颈上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