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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夫人(133)+番外

“你说得对。”圣上一下子想通了,他本来就没有皇后,原配早已被废,册立苏贵妃,等于是唯一一个皇后,将来太子追赠生母,也只是太后,得排在苏贵妃之下,“就这么办!”

他下了决心,事情办起来就很容易了。下诏、受册、谒庙、百官朝贺,一应礼仪,没用上一个月就都办完了。

苏贵妃——不,苏皇后终于能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

圣上也安心,借着立后的喜事,在绣岭宫一连多日大开宴席,直到腊月二十二才起驾回宫。

多日饮宴,苏皇后再拦着,圣上也还是喝了不少酒,在绣岭宫看着还好,一回到蓬莱宫,他就开始头痛,手足麻痹的症状,也因没有汤泉可泡,而显得越发严重。

病痛加重,圣上脾气难免暴躁,可他越发脾气,头痛越厉害,如此往复,没几日就痛得起不了身了。

除夕宫宴不得不因此取消,苏皇后陪在圣上病榻之旁,听着内外静悄悄的,心里又开始发慌。

圣上吃了药,睡到天黑才醒来,睁开眼看见苏皇后,竟难得笑了笑:“我睡了,你怎么也不去歇歇?”

“我不累。”苏皇后笑着回答,“圣上饿不饿?”

圣上摇摇头:“程思义,去把太子和几位宰相叫来。”

苏皇后与程思义对视一眼,都是心下一沉,御医是说圣上情形瞧着不好,但也不至于……。

“快去。”圣上见程思义发愣,又催促。

程思义忙领命告退。

苏皇后回头看向圣上,眼中已不由自主蓄满泪水。

“别哭,扶我起来。”

苏皇后只得擦擦眼泪,扶着圣上起身,又叫人拿了件外袍来给圣上披上。

圣上穿好外袍,喝了杯水,对苏皇后缓缓说道:“我方才梦见了先帝。先帝说我,还算不赖。”他笑起来,面上纹路皱在一起,显得有几分慈祥,“三娘,我大约,是要去见列祖列宗了。”

苏皇后眼泪瞬时夺眶而出,圣上握紧她的手,“有一句话,到今日也可以说了,三娘,阿筝,你是我这一生,唯一心爱之人,无人可以替代。来世,咱们再做夫妻,好么?”

苏皇后泪如雨下,只能点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圣上说完这些,似乎有些疲累,缓缓合上眼睛,直到程思义带着太子和几位宰相回来,才睁开眼说:“太子就托付给几位爱卿了。”

他勉励了几句宰相们,令他们暂且退下,又跟太子点评几位宰相及外镇节度使的优缺点,最后说道:“凡事不要急躁,远奸佞、近贤臣,勿为内宫妇人左右。”

太子跪在地上,含泪应是。

圣上转回头,看向苏皇后,“我累了,三娘。”

苏皇后一直默默流泪,闻言忙拿袖子擦了,和程思义一起搀扶圣上躺下。

“皇后侍奉朕多年,尽心尽力,还养大了小七郎,你以后要孝顺她。”

太子答应一声,圣上闭上眼,握紧苏皇后的手,很快就没了声息。

第96章 苏筝

属于她的辉煌时代, 结束了。

——苏筝望着身后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的赫赫皇城, 默默想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 何况后妃?新帝已经登基,也立了皇后, 前朝后宫都有了新主人, 她虽有太后之名, 却并无德望, 还是识相一点,自己让出地方, 去先帝山陵住上两三年吧。

如此, 既躲了清净, 多陪伴圣上两年, 又能博个情深不渝的忠贞美名, 好过留在宫中,让许皇后猜疑忌惮。

苏筝松手放下帘帷, 回过头来, 车中服侍的宫人忙递上一盏梨水,说:“娘娘一早起来, 就没好好喝上一口水,您身子刚好些儿, 御医说了,每日得多喝些梨水, 肺火才能清呢。”

除夕夜先帝驾崩,苏筝悲痛过度, 加上之前侍奉病中的先帝,劳心劳力,一时支撑不住,病了好些天。

“无碍,出了宫就好多了。”苏筝接过杯盏,喝了一半,然后长出口气,“我觉着喘气痛快多了。”

宫人收了杯盏,又劝:“路还远着,娘娘眯一会儿吧。”

先帝陵寝建在距京城一百多里外的奉先县,路程确实不近。苏筝虽然心有惆怅不舍,但更多的是轻松——她实在不愿体会仰人鼻息的感觉——这一路该吃吃该睡睡,到皇陵时,病反而彻底痊愈了。

将先帝梓宫送入皇陵,新帝亲自祭奠过后,便带着文武大臣返回京城。

当然,临走之前,他还是再三表示了恭请皇太后回宫、好让他和皇后早晚侍奉孝敬的意思的,苏筝也再三重申了自己想为先帝守孝、不舍离开的心意,最后新帝只得遵从太后之命,回京主持国事,以不负祖宗社稷。

他特意多留了些宫人内监服侍太后,其中就包括自请为先帝守孝三年的程思义。

程思义受先帝大恩,一生荣宠皆来自于先帝,与先帝之间的主仆情谊,也非寻常人能比。先帝驾崩后,短短几日,程思义就须发皆白,新帝有感于他的忠心赤诚,便答应了程思义的请求,许他留在皇陵为先帝守孝,顺便侍奉太后。

已经由东阳郡王改封瑞王的小七郎也想留下,苏筝关起门来教训他:“你本来就从小不在父母身边,于父子亲情上,比不得别的兄弟,亲娘又早死,皇帝面前无人为你说话。如今你不想着多尽孝心,好好弥补父子之情,竟还想躲到我这儿来,还有没有点儿出息了?”

瑞王生母原是太子良娣,在今上还是宁王的时候,就深受宠爱,可惜她在生下第二子后不久,就病逝了。

“我如今还有什么出息不出息的……”瑞王耷拉着头嘀咕。

亲爹坐了皇位,已经立了长兄为太子,他排行第七,做个亲王就到头了,哪还敢想什么出息?

“浑话!你跟在大行皇帝身边那么多年,难道还看不出儿子同儿子也不一样吗?”别说儿子,公主若是在圣上面前受宠,就连太子都得礼让几分,说白了,谁得宠,谁得势!

不过想想许皇后的脾气,苏筝又缓和语气:“我也不是让你回去刻意争宠,只是希望你多承欢皇帝膝下,叫他记得你,以后若有什么事,想想父子间也曾有过亲近时刻,他总能多容你几分。还有太子那里,你也多去走动走动,你尊敬太子,皇后自然就高兴了。”

瑞王也不是真的不晓世务,只是他以前在先帝身边,里里外外的人都高看一眼,虽是郡王,享受到的却比太子亲爹还高一截,如今的皇后、当初的太子妃,每次见了他也都满是宠溺慈爱之色,哪像现在……。

“可是皇后根本不待见我,连十弟都不不愿意叫我见……”

他口中的十弟,就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因生下来不久,生母就死了,许皇后曾将那孩子留在身边,养了一段时间。

后来现在的太子妃裴氏嫁入东宫,先生下一女——裴氏是苏筝的外甥女、代国夫人的女儿——许皇后为了表示只要是裴氏生的,她和今上都看重,特意把孙女抱过去养,然后又以民间传说,养个男孩在跟前,就能生男孩为由,把十郎托给了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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