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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针(36)

青雉用力甩甩头。

小姐选择这时候来绣坊她懂了,但还是不太懂,因为没必要了啊。

售卖绣技是她一开始的想法,因为那时候不知道小姐手巧巧到能造房子,造会走的木牛,造出一辆让摔断腿的魏东家站着跑来跑去的车——

只在如意坊售卖技艺,就足够小姐吃喝不愁了。

为什么要辛苦受累来玲珑坊?

这跟量力而行也有关系?

七星压低声音:“不是,是为了,引诱陆家,来解决我。”

青雉愕然,啊这,为,为什么?

七星一笑:“他们来解决我,我也就能解决他们了啊。”

……

……

“那玲珑坊是绣庄。”

陆大夫人伸手扶着额头,面色憔悴。

旁边贴身婆子捧着碗,不时小声劝一句“夫人吃点东西吧。”

陆大夫人饭无心吃,只对着陆大老爷说话。

“不用管事去试探我也知道,那婢子的手艺我也知道,只要见了玲珑坊就不舍得放走。”

“我早就预料到今日了。”

室内陆大老爷风尘仆仆,衣服都还没来及的换,这些日子出门做生意,一回来就看到陆大夫人这般样子。

家里这是怎么了?先前老二媳妇娘家突然倒了,砍头抄家流放,现在自己媳妇又一副焦心失魂的样子。

儿子的前程越来越好,怎么家里反而事事不顺了?

陆大老爷宽慰妻子:“玲珑坊嘛,我知道,它那个生意在许城也一般般,算不上多好。”

陆大夫人急了,男人怎么总是看不到重点。

“那不是生意好不好的事,那是绣庄。”她撑着桌子站起来,“绣庄,专门做女人生意,来来往往都是女人,还都是有身份有地位有钱的女人呢,那婢子攀上了这些人,到时候败坏我们家,咱们的名声就没了!”

陆大老爷哦了声,笑了。

“夫人啊,这点事,你值得气坏了身子吗?”

陆大夫人气道:“这是点事吗?”

这可是关系她们三哥儿前程的大事。

陆大老爷依旧笑:“你们这女人啊,说话一个比一个狠,气性一个比一个大,但偏偏手软。”

手软?陆大夫人不解,什么意思?

“夫人啊,要解决麻烦很简单,哪里需要这般吵吵闹闹。”陆大老爷扶着她坐下,居高临下,嘴角含笑,“斩草除根就是了。”

第6章 开门客

斩草除根。

陆大夫人不是不懂这个。

先前,那小婢刚从家里跑出去的时候,管事也曾提过,让那破草屋着火,烧死她们。

但那时候她觉得没必要。

那小婢子又能折腾出什么,还不是在她手心任她磋磨。

杀她,倒是脏了手。

但谁想到,往只有路程三四天远的另一座城池伸手磋磨一个小女子,也并不容易。

是她大意了,陆大夫人丧气地靠回椅子上,说:“是我的错,只能劳烦老爷你善后了。”

陆大老爷笑了,轻松随意地将衣袖甩了甩:“多大点事儿。”

……

……

许城外杏花草堂里的主仆两人过得很规律。

天不亮,七星就会上山,洒扫外祖父和母亲的墓,再去收捡猎物,不多不少只要两三只,再捡一些柴,拎下去一小捆,多的堆放起来,攒着多了,牵着木牛来拉。

话说这个木牛也怪新奇的,竟然会走,村人们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问起来就说哦是辆推车。

好像他们人手都有一辆这种车一般。

不过村子里的孩子们倒是天天爬在那个木牛上玩,看起来的确也不值钱。

而丫头青雉也没有闲着,收拾房屋,做饭,喂鸡鸭喂驴,浇沿着篱笆生长的菜和花,等做完这一切,天光放亮,七星也从山上下来,简单洗漱,主仆二人吃饭。

吃过饭,便急急忙忙套上车,拉着猎物鱼去城里,那青雉丫头去酒楼售卖猎物,小姐七星则去玲珑坊做工。

这一天,她们会留在绣工坊,连夜劳作,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会坐车回家,疲惫入睡。

再醒来虽然不用进城,但也要劳作家务,这不算歇息的歇息一天后,再次重复先前入城做工。

真是辛辛苦苦,一日不能停,一停就没有饭吃的日子啊。

可怜可怜。

如果留在家里,哪里用过这种日子。

满福看着眼前这座被夜色笼罩的草堂,做三公子的妾有什么不好的?

陆家家大业大,三公子必将为官,这日子多少人羡慕,做梦都想过上呢,怎么这女孩儿这么想不开?

别说以前有约定,约定算什么大事,能把日子过好才是要紧的。

年轻人,还是夫人说过的那句话,不知道世道艰难,不知道什么叫好日子。

罢了罢了。

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

满福拍了拍腰里悬挂的油壶,拿出黑布,又自嘲一笑,其实没必要遮掩,大老爷特意选了他,因为他在比较偏远的庄子上做事,几乎没去过家里,这位七星小姐根本不认得他。

再说了,认得又怎样?

他将一把柴刀在手里握紧。

杀猪宰羊,一刀致命,记住他,也是来世有仇再报。

这一世他活得好,谁还管来世!

满福向草堂走去,这几日他将这主仆两人已经摸清了,今日是两人从城里做工回来,疲惫不堪,早早就睡了。

那七星睡在左边单独一间,婢女青雉在堂屋摆了小床。

他进去先杀小姐,如是婢女听到动静过来,就不用他多走一步,如果那婢女睡的沉,他就过去让她在沉睡中死去。

再将火油洒在地上,这屋子木制的,后边搭着的木棚子,堆积着柴木料,无疑就是一座大柴堆,一把火不用风就能烧的旺。

嗯,烧之前把那个木牛抗走,回去能给孩子们玩。

等附近村里人听到动静,也来不及救火了。

主仆两人在这木柴堆上被烧成骨头,被杀的痕迹也无人知晓,到时候人们悲凄一声可怜,收敛尸骨埋在山上,与那死去的外祖父和娘团团圆圆,几场风几场雨一冲刷,湖边干干净净,世间也清清静静了。

满福抬脚迈过了篱笆,小院里鸡鸭沉睡偶尔发出叽咕声,驴也睡了,寂静无声。

他走得很慢,并没有因为这里住着两个弱女子就不在意,乡下独居的寡妇弱女,更会在院子里设置会发出声响的陷阱,一不小心撞上踩上,叮叮当当,闹不到全村人听到吧,四邻八舍是能惊动起来的。

他一直在暗处盯着,尤其是黄昏前,看着这主仆两人在屋前屋后院落里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也没有乱放东西。

那婢女很勤劳,将这简陋的草堂院落,收拾的干干净净。

满福一步一步悄无声息,站到了屋门前。

溜门撬锁这种事,年轻时候他在村子里没少干,熟悉的很。

而且,这也不只是溜门撬锁,这把劈柴刀锋利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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