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137)+番外
其实这事是真是假倒不重要,靳恒当时一听女儿与兰玖容有联系,心中可是另有想法,忙托家仆传话,说小女就劳烦他多加照看了。
奚勍这才面色稍缓,但犹豫片刻仍觉不妥,开口道:“我还是先回去……”
祁容清楚她在担心什么,因此并没阻拦,点点头:“也好,等日后你我成亲,我就可以派去些下属到靳大人身边,这样就能在府内时刻护他们安全了。”
听祁容如此说来,奚勍心中一阵感动。毕竟她操持暗势,无法将手下调度进本府,这样一旦让不轨之徒有机可趁,后果可就难以预料。
而今祁容提出,说明已深深知透她的心境,这份无言的默契理解,让她不由得更加心疼,更加珍惜起眼前人。
祁容盯住奚勍,语气中忽然带出歉意:“至于上次令你受伤的那群人……最后还是被他们逃掉了。”
“那个毒女……”回忆起此人,奚勍牙一咬,“有朝一日,她一定会落于我手上的。”
祁容垂睫,眸色不易察觉地变黯,稍后低低叫了声:“池晔。”
声音甫落,对方就立即推门而入,扫眼奚勍最后看向他。
祁容挪动身,稍微调整个舒服位置,方开口:“你去领靳小姐到飘云居见风师父。”
奚勍转过首。
祁容淡淡笑着,却又显得有些无力:“勍儿,等你见过师父,他会把调好的药剂给你,等回府后要记得按时服用。”
心底始终惦记放不下的,还是她。
奚勍走上前,也不顾池晔在场,拉起那一只如羊脂般素白剔透的手,目光担忧地朝他扫去。
“好了。”祁容手指反扣,拍拍那细滑玉背,安抚着,“我这边你不必担心,府里家仆都是随唤随到,没有不方便的,再说我现在,又不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大病。”
在他温柔眼神的示意下,奚勍闷紧的心才透出一小丝缝隙,任凉风吹进,回应道:“那我就先走了……”
祁容点点头,随即声音里拖出几分意味深长的余韵:“反正,也不会分开太久……”
奚勍不禁眉梢轻挑,带起面红,最后极干脆地松手,整个人竟被他羞得走掉。
当房内只剩下自己时,祁容才忍不住连咳了好几声,身体不比从前,没多说几句就已觉得浑身乏力,神思倦怠,他靠在床头,慢慢合眼小寐了一阵。
不久之后,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风墨北见他一副有气无力快要碎掉的样子,不禁冷哼嘲讽:“现在救活她,你算满意了?”
此刻祁容虽醒,但仍安静闭着眼,没有理会对方的问话。
“她已经走了。”
过后风墨北又冷冷丢下句。
祁容这才睁开眼,一双无波无澜的墨瞳开始直直映入他,突然极认真地问:“我大概……还有多长时间?”
风墨北双眉紧皱:“你如今又何需问我这些,难不成是后悔了。”
祁容云淡风轻地笑笑:“那倒不是,不过想提前知道下罢了,日后也好有个准备。”颇不在意的口吻,就好似在谈论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题。
风墨北眉头压得更低,沉吟片刻道:“你体内的蛊毒虽与血液相融,但当初也是靠强劲内力支撑着,如今你功力尽失,这般虚弱身体恐怕再难承受它的毒性压力,一旦被反噬……”
祁容缄默不语,只静静等待他最后回答。
风墨北停顿良久,才道:“应该不出一年。”
不出一年……
祁容扇了扇睫毛,却是意外平静:“这件事,绝不可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皇叔。”
风墨北双肩高耸,很明显即使他不交待,也没准备把此事告知朔王。
“至于这个靳家女,你究竟作何打算?”
对方犀利的眼神如刃横扫而来,祁容却只轻悠地吐出两个字:“娶她。”
风墨北心中一凛。
祁容勾起唇角,忽然阴测测地笑道:“她是我用半条命换来的,自然也只能属于我一个,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她既成为我的人,想逃也逃不掉。”
不再单单是心神相通,而是要让血肉彻底融合在一起,渗透进灵魂,成为她一生最致命的牵绊。
风墨北不由忆起那双清冽而坚强的瞳眸,倘若有朝一日得知真相,那双眼是否还依旧如此,是否比杀掉她还要残忍?
双方各怀心思,陷入一阵沉默,不久祁容开口:“稍后让池晔准备一下,我要去见皇叔。”
在奚勍昏迷期间,朔王已悄然乔迁了新居,可中途并没有通知祁容,看来是被他擅自救奚勍的事气得不轻。
风墨北正巧也要回去,所以最后很干脆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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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王的新居离兰府不远,说来这园子本就属于兰家势力范畴内的一小部分,平时有什么人出入并不引人注意,因此朔王才暂居在这里。
风墨北回来时,朔王刚刚用完膳,精神看上去尚好。
这几日风墨北都是早出晚归,虽然没作解释,但朔王心中有数,肯定是被祁容留下替那女子解毒。
他正坐在桌旁锦墩上,看到风墨北刚一进来,随后又步入一名被雪纱帽遮面的白衣男子。
朔王顿时内心一恸,撇过头道:“你来做什么……”
祁容身形定住,恭敬叫了一声:“皇叔。”
朔王朝之甩动广袖,以往柔腻的嗓音里夹杂些许疲意:“本王现在不想看见你,回去吧。”
祁容过于苍白的容颜正被雪纱遮挡,听得对方这句,突然掀起衣摆跪在他面前,声音平静道:“祁容深知此事属自己任性妄为,今日前来,特请皇叔责罚。”
朔王恨叹一声:“责罚有何用?你若当时想过我,想到过大局,就不该为她弃掉所有功力,怪我总是一味宠你,凡事都由得你,今日才导致你做事越来越不分轻重,险些又要失掉性命!”
因有风墨北隐瞒,朔王现在只知他功力尽失,身体并没受到噬血蛊的影响,当时悬吊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来。
祁容静静听完,仅道一句:“请皇叔原谅。”
朔王莫可奈何地转过头:“容儿,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心中究竟是怎样想的,究竟还有没有……”
这次不待朔王问完,祁容已提前开口:“血海深仇,永世不忘,所有仇人我亦不放过,但只求留她一个。”
如同不归之箭,那万般坚决的语调令朔王两手一紧,认真盯住他许久。
留下来,留在身边,那究竟是该爱还是该恨?
或许现在尚不知,但日后终究会明白,这样做,无非是在活活煎熬着自己啊……
朔王头疼欲裂,没再同他多说什么,等祁容请罪后离开,忽然对身旁的人道:“阿北,我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
“如果当初不告知他真相,是否现在就不必背负这么多的深怨血仇,将他安置在竹林小屋,一辈子都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他声音低细,如在风中呓语,而这话语里的沉重却只能被寂静吞噬,无人能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