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138)+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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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靳府上发生一件大事,但确切来讲应该是桩喜事,兰大公子正式登门提亲,光是送来的聘礼就已炫人眼目,多不胜数,可谓显尽诚意。
而靳恒简直喜不自胜,当即就答应下来这门婚事,并同对方一起选定良辰吉日,以好尽快完成婚事。
接下来这几日,靳府都处于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只有靳夫人总是泫然欲泣,舍不得爱女出嫁,对于这点,靳恒可与她截然相反,完全一副终于将女儿嫁出去的畅快模样。
至于奚勍则喜不外露,整个人显得十分淡静,况且她现在尚有事要做,就是去上次那家店铺询问香料的事。
记得对方曾说过些天会派人来取调制好的香料,所以奚勍希望能从中问出些线索。
可惜,店铺老板说上回对方给了单子跟定金后就再没出现,奚勍便记下她当时所要的几种香料名字,立即分派人手去盯紧帝都各处香坊,以等候对方的下次落网。
同时随着婚期推进,奚勍望向天空,不由自主想起了一个人,神情黯然下,决心还是去见他一面。
日落黄昏时,华枫山仿佛轻裹上一层流赤透薄的鲛纱,令美如诗画的景致中更添出几分醉人妖艳。
高高的山顶上,慕容缘正坐在方形巨石前独自对弈,看到奚勍前来,不免有些诧异,特别当听到她即将成亲的消息时——
“以你的性子竟然会答应,看来对方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啊。”
对于他口中的调侃,奚勍仅淡笑不语。
慕容缘从旁好奇问着:“究竟是何许人,不但能入了靳老爷的眼,还能抓住我这位冷徒儿的心呢?”
“师父……”奚勍终笑出声,表情有些无奈,才将对方是兰家少主的身份说出来。
因为慕容缘早就隐居世外,自然不知‘兰玖容’这个名字在天朝有多么响亮,但想想既能得靳恒的同意,家世也必定显赫。
如今徒儿找到能伴她终身的人,慕容缘自然替她高兴,而奚勍犹犹豫豫下,终于开口问:“师兄……他人呢?”
“噢,你说玉凡啊。”慕容缘随后答道,“应该正在他房里,前些日子受了重伤,一直都在休养。”
奚勍两耳一鸣,整个人竟愣在原地,半晌才不确定的问:“受伤?”
“是啊。”慕容缘抬起头看她,“这臭小子,也不知在外招惹些什么人,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我看他当时那副模样,真是连路都走不了几步……”
奚勍身形微微晃了下,脑海里有股情绪几乎要爆裂开,简直不敢相信所听到的——
玉凡……他竟然受伤了?而且还是那么重的伤!
怎么可能,以他的武功,怎么可能呢……
奚勍呆呆想了许久,之后脚步一退,竟飞身跃往林后一方。
慕容缘瞧着她背影逐渐消失,才将目光转到棋盘上,若有所思地道:“再重的伤,痛过一阵也就罢了,但这心里的……只怕就不这么容易了啊。”
说罢两指拈棋,落下沉重的一子。
☆、第87章 痛绝
奚勍身快如影,三下两下就纵掠过葱绿草丛,来到山坡西侧的一间小木屋前,周围遍满白色山花,风吹时,花摇香溢,将一切都衬得那么宁静而幽谧。
奚勍静静立在那扇门前,待被风打散的青丝重新披顺于肩后,才伸手敲了敲木门。
很快,屋内就传来响动,奚勍心绪有略微紧张,在还没完全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小门已被人从内打开,一张美若白玉的俊逸面容立即映入眼帘。
树上一鸟,拍翅飞天。
当彼此目光触上时,周遭忽然有种万物即灭的安静。
看向眼前人,聂玉凡原本平静的褐眸里倏然闪过一丝惊愕,逐渐睁大眼,才发现那心心念念,闭目都可描绘出的清丽玉颜,那让自己整日魂牵梦萦的人儿,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怔愣着,似乎还沉浸在一场梦里没有醒来,最后目中才浮现怎样都压不住的震荡,像粼粼波光千层万圈地漾开。
“小,小娴……”
他口中干涩地吐出几个字,因着对方突然出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你怎么来……”
下刻,奚勍目光滑向他胸前,先是一惊,随即快速撇过头。
面对她这种反应,聂玉凡也才恍然意识到,刚刚自己正换药净身,一听外有响动就急忙过去开门,连上衣还未来得及穿,因此绑满绷带的半 裸上身就这样不加遮掩的映入奚勍眼中。
聂玉凡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薄红,慌忙解释一句:“我,我以为是师父……”
接着没再多说,返回屋就去换上衣服。
而奚勍保持着方才姿势,脑海里仍浮现那被绷带绑满的手臂和胸膛,白皙玉洁的肌肤只有几处可见,想此,她体侧两手,不知不觉地收拢攥紧。
他怎能……伤得如此之重?
然而自己却一直不知、一直不晓?
她暗自痛心难过的同时,聂玉凡已重新换好浅蓝衣衫,并趁势快速整理下房间,当再次出现在奚勍面前时,一张清朗脸容正展露醉暖如阳的欣喜微笑,余晖照射下,琉璃一般纯澈明净,星石一般炫灿迷人,满山坡纯白山花齐齐摇晃,全围绕眷慕着这位恍若风神之子一样的美好少年。
“小娴,你怎么突然来了。”
他眼神里洋溢着温溺神采,嗓音中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激动愉悦。
奚勍闻言抬起头,一双清眸此刻却仿佛盛满寒冷至极的霜雪,连带周身都有冰雪飞扬,将对方那份热忱全全激透冻结掉。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她几乎带着逼问口气,盯紧聂玉凡,脸上全无笑意。
唇角扬起的笑意微僵,聂玉凡感受到她身上正散发出一股隐忍的怒愤,像慢涨潮水随时都欲喷发,心头不禁砰然一跳——
她在生气……
她真的在生气……
小娴她……还是会担心自己的,是吗?
可紧接覆压胸口的又是一种无可言喻的悲恸与哀凉,聂玉凡深知伤势被她今日看到,就算想瞒也瞒不下去,低头坦然道:“上一次我从碧云楼出来,途中遭遇一群蒙面人偷袭。”
尔后见彼此都干站门口,聂玉凡声音轻缓地补充句:“小娴,先进来吧。”
说完他侧身让开,奚勍则踌躇片刻,方迈步进入。
小屋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木床靠在墙角,床边摆放着木桌和几张椅子,空气里飘散着清爽好闻的松木香,整个房间看去干净整洁,只有雪白床单上堆着几条绷带,显然是方才换药时才拆下来的。
奚勍简单环视一遍,脸上表情并没有太大波动,之后停步在屋中央:“他们最后呢?”
回忆那一夜血景,聂玉凡压低眉,仿佛仍心有余悸,良久才道:“死了。”
奚勍睫尖凉凉一颤,扭头看向黯然低首的他,手指用力绞紧。
她太清楚玉凡的性情,不到万不得已时,他是绝不会伤人性命,从相识至今,他甚至连小动物都不曾伤害过,然而那群人……究竟做了些什么,究竟把玉凡逼到怎么样的地步?让他身受重伤的同时,还亲手夺取掉他们全部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