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镇香令(8)

白焰没理他,将披风系好,就转身走入夜幕中。

“官府是查不出凶手的,不用等镇南王的人到长安,景府就会供出她。”

白焰已经走远了,司徒镜并未跟上,但是他的声音却似影子般,慢悠悠地从后面传来:“凶手就在长香殿。”

……

白焰一个人走在入夜后的长安城内,不知何时,天忽然飘起雪花,不过片刻,路面就全都白了,他身后慢慢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

雪越下越大,街上空无一人,两边的店铺全都打烊了,夜空中只有零落的几点星光,时隐时现,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他站住,抬起脸,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鹅毛大雪。

街道,屋檐,楼台,全都一点一点染了白,似一场无声的盛宴。

雪花落在他脸上,很快就化了,冰冷的感觉让思绪无比清晰,他的嘴角慢慢上扬,俊秀的容颜浮现出浅浅的笑意,那笑容宛若开在夜里的昙花,无比安静,亦无比惊艳。

一辆马车自雪夜中行来,车轮碾在积雪的路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多会,马车在他旁边停下,车门开了一道缝,从里面传出一个比这雪花更冷,亦比这雪花更柔软的声音:“镇香使,请上车。”

白焰笑了笑,走过去,车门打开。

美丽又神秘的女子,携着温暖的光缓缓而来,不容置疑的邀请,成为这雪夜里最吸引人之处。

白焰无法拒绝,上车后,安岚往自己旁边示意了一下:“坐过来。”

白焰便将自己的披风解开,再将车厢内的炭笼往她跟前挪了挪,然后才在她身侧坐下:“安先生怎么知道我在这?”

安岚微垂下脸,声音有点恹恹:“路过碰巧看到。”

白焰打量了她一眼,发觉她脸色似有些不好,本就很白皙的脸,此时几乎没了血色,眉头亦是微微蹙着,因眼睑微垂,所以两扇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她眼里的神色。

白焰问:“先生不舒服?”

“没有。”安岚抬起脸,“司徒镜可有与你为难?”

“没有。”白焰摇头,又问,“可是景府一行不顺利?”

“不是。”安岚眼睛看着炭笼一会,然后转过脸,看向他。

此时两人是挨着坐在一起的,她这么一转头,两人的视线就离得更近了,车内的烛光很亮,他几乎能看到她肌肤下细细的血管。

安岚垂下眼,看着他披风下的手,伸手去握住。

白焰顿了顿,没有拒绝。

她贴住他的掌心:“手这么冷,你在外面站了很长时间?”

她的手比他小很多,白皙又柔腻,他不由轻轻握了一下:“也没多久。”

安岚与他十指相扣:“你站在雪夜里想什么?”

白焰沉思了一会,轻轻一笑:“也没想什么,只觉得那一刻很安静,雪花落在脸上,感觉意外的好。”

她紧紧贴着他的掌心,良久后,才道:“司徒镜跟你说什么了?”

白焰道:“凶手在长香殿。”

安岚松开他的手,翻过他的手掌,看着他掌心的纹路问:“你信吗?”

白焰任她摆布:“一半一半。”

安岚轻轻描摹他的掌纹:“一半一半?”

白焰觉得掌心有点痒,顿了顿才道:“凶手在长香殿,不一定就是长香殿的人;凶手在长香殿,是长香殿的人,但不一定就在长香殿。”

司徒镜的话里有玄机。

“是吗……”安岚似乎并不在意,手指还在他掌心上轻轻描摹,食指顺着他的生命线一直划到他手腕,没有停下。

白焰将手一转,就握住她的手,止住她撩拨的动作,语气却是比刚刚柔了几分:“安先生呢?在景府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看到。”安岚抬起脸,朝他笑了一笑。她是冷漠惯了,此时这一笑,宛若冰雪消融,眼角眉梢间都带上了妩媚,靠得这么近,有种难言的吸引力。

白焰沉默地看着她。

安岚低声道:“镇香使,你弄疼我了。”

白焰垂下眼,慢慢松开她的手:“什么都没看到?”

“确实没看到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不过有些东西,不是用眼睛去看的。”安岚挽起袖口,露出一小截纤细白皙的手腕,轻轻揉了揉,“兴许司徒镜说的没错,凶手在长香殿内。”

白焰看着她那截比雪还要白的手腕:“发现了什么?”

“大香师来过的痕迹。”安岚将袖子放下,声音轻缓,“是一小段零碎的香境,那香境好似被撕碎了一般,就停留在那里。”

“是什么样的香境?”

“只是一小段香境,又破碎得太厉害,而且有好些天了,看不出是何种香境,不过,我猜……应当是杀人的香境。”

白焰思忖了一会,又问:“看得出是哪位大香师吗?”

安岚摇头,闭上眼:“如果大香师有意隐瞒身份,是很难从这样零碎的香境中找到他的。”

“那段香境需要多长时间才会消失?”

安岚想了一会:“至少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官府再查不多点什么,定会派人请大香师了。玉瑶郡主的身份实在太敏感,死得又那么离奇,怕是用不了几天,官府的人就会前往长香殿。

她能看得出来,其余几位大香师自然也是能够的。

那么,凶手会是谁呢?

真的是某位大香师吗?

之前去过景府的那位大香师是谁?又是什么东西将那位大香师的香境给撕碎了一角?

☆、第008章 香境

长安城离大雁山有段距离,加上是夜里行车,需要的时间会更长些。

出了城门后,安岚便闭上眼睛小憩。

车夫驾驶得很小心,但是车厢还是有些摇晃,她便稍稍侧过身,靠在他肩上。白焰垂下眼,只见她脑袋微微动了动,纤细的手从斗篷里探出,轻车熟路地摸到他的手,再轻轻挽住。

他看着她的动作,微微挑眉。

从第一面开始,她就对他表现出强烈的占有欲,在他面前,她的言行举止没有丁点遮掩,更谈不上矜持。她从不会追问他的事情,她会自己去查;在香殿内,她既完全信任他,却又允许别人暗中监视他;她不过问他和司徒镜的关系,却一开始就防备司徒镜,同时又不阻止他和司徒镜的交往。

在天枢殿,她有去云隐楼找他的时候,但更多时候是待在自己的凤翥殿内。

随心所欲,若即若离,让他亦是难猜她的心思。

他正沉思的时候,马车忽然晃了一下,她挽住他胳膊的手轻轻往下一滑,遂握住他的手掌,他正要反握住她的手,让她往里坐些,别颠了下去。

却不等他握紧她的手,车厢里的灯忽然就灭了,眼前一片昏暗!

白焰即紧握住她的手,只是随即眼前的昏暗淡去,视线逐渐清晰,他来到了一个种满梅树的陌生院子,此时太阳已落山,园灯还未亮起,周围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夜幕中。

上一篇: 怎敌她,晚来风急 下一篇: 枕上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