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源接着道:“仅一天时间,就有十余家大酒楼的说书先生同时在说这个故事,还有一些小的茶馆也有人在说,加上眼下慕容府和黄家还在为此事争吵不休,故大家对这个故事愈加感兴趣,传播的速度很快,并且如今已有人将之前景府的命案翻出来,放在一起说了。”
玉瑶郡主的死亦很离奇,并且当时也将香殿给扯了进去。这两桩命案看似完全不相干,但仔细一琢磨,却发现它们之间的共同点竟不少。
安岚问:“可查出是谁在推动这件事?”
鹿源道:“李老说,前几天他在茶馆喝茶时,听到有人在讨论慕容公子和黄姑娘的事,随后旁边有人撺掇他以此编造个故事说与大家伙听。依李老之言,当时撺掇他的人不过是玩笑话,但却引起了他的兴趣,故而动笔编写了个故事,并非是有人指使他下笔。”
“他的话可信?”
“应当不假。”
“那些客人呢?都是谁请的?”
“是有人暗中往各府传了话,说李老那天要说的是关于长香殿的故事,所以才引得许多贵人在那天赶往酒楼听书。”
“是谁传的话?”
“当初虽玉瑶郡主一块进长安的那些南疆人。”
“他们怎么知道李老要说什么书?”安岚微微蹙眉,她知道前段时间玉瑶郡主的棺木已经离开长安,但那些南疆人却没走,并且眼下似乎又来了新的一拨人。
“似乎是从李老身边的仆人那打听到的。”鹿源说到这,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如今那些南疆人跟天下无香的川乌和川谷两个掌柜联系得很是紧密,唯有川连,几乎不跟他们打交道。”
安岚沉默许久,天下无香的人设计的这一手,还真是有奇效。
她想起白广寒留下的那句话——
山混以淬之,可夺天地造化,灭神坛。
良久,安岚问:“鹿羽还在山下?”
鹿源垂下眼:“是,这几日一直有跟景三少爷见面。”
安岚沉吟一会,才道:“让人带景孝去寤寐林,别人鹿羽跟着。”
鹿源抬起眼:“先生要见他?”
安岚嗯了一声,然后问:“蓝靛还未回来?”
鹿源摇头。
就在安岚问起蓝靛的时候,白焰这边,徐祖站在他面前,神色凝重:“公子,如今我们都被监视了,安先生实在欺人太甚!”
旁边的施园道:“我身边没有。”
徐祖瞪了他一眼:“不是没有盯你,是你甩开了他们。”
施园朝他微微挑眉,徐祖道:“若是蓝靛出面,你还能甩得开吗!”
施园一边玩着手里的柳叶刀,一边道:“若她亲自出马,我自当陪她玩玩。”
徐祖沉下声:“这是玩的时候吗!”
施园看着他摇头:“你太紧张了,这样做事容易出错。”
徐祖道:“你——”
福海开口:“好了,在公子面前还这么吵,像话吗!”
徐祖只得收了声,施园也收起手中的柳叶刀,白焰这才慢悠悠地道:“只要不妨碍你们办事,你们照旧便是。”
徐祖心里不忿:“公子!”
福海斟酌着开口:“公子,如果他们是天枢殿的人,被监视理所应当。”
白焰问向徐祖:“你们想动手?”
徐祖看着那双沉静的眼睛,心里的火气顿时熄了大半,他垂下眼:“属下听公子吩咐。”
白焰笑了:“可以给点教训,不可伤及性命,既然动手了,便不可失手。”
施园眼里迸出兴奋:“是!”
☆、第101章 私聊
景二爷自听说酒楼里传出的那个故事后,这几日就一直处在一种难言的激动中,虽然他面上不显,但他每次提笔写字时,笔尖都隐约有些颤抖。如果,如果李老所言是真,那么景府日后确实不必再受制于大香师,并且以后,以后香殿都将属于他的子孙后代!
长安城内,各方对于长香殿的贪念,已开始蠢蠢欲动。
天枢殿对外的庶务,比如香材的进出,香田的管理,香行的消息,基本都跟景府有往来,其中涉及的人事很杂,若负责的人想在其中拖延一下,或者小小为难一番,都不是什么难事。自玉瑶郡主的命案发生后不久,天枢殿许多对外的庶务就被一点一点地拖慢了,短时间内或许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如果时间长了,香殿内所有事务都会因此受到影响。若是那个时候香殿再出点什么事,届时会导致什么后果,真不好说。
千里之提毁于蚁穴。
……
景孝真准备出门的时候,景明忽然走进来道:“要出去?”
景孝忙走过去扶住景明:“爹怎么过来了,您身体还没好,有什么事您吩咐下人。”
景明坐在搁着熏笼的榻上,打量了景孝一眼:“出去听书?”
景孝面上微赧:“不是,是去书院。”
景明问:“先生病好了?”
“是。”景孝点头,随后问,“爹找我什么事?”
“以为你要出去听书,便想和你一块去,既然是去书院,那便算了,你去吧,别耽搁了时间,让先生以为你偷懒。”景明说着就站起身。
景孝有些担心地道:“爹想听什么,我命人去将那说书先生请到家来,今儿又下雪了,天冷着呢,您身体不好,别出门了。”
景明道:“也好,一会我让管家去请,你快去书院吧。”
景孝和景明一边往屋外走,一边道:“爹是不是想听那个‘天道秘籍’的故事?”
那天回来,他就将在酒楼听到的和看到的,都跟他爹说了一遍,这几日,他爹还不时找他细细问当天的事。
景明微微点头,在景孝肩上拍了拍:“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因此莫轻信了任何人。”
景孝迟疑着问:“爹的意思是?”
景明咳嗽了几声,才道:“你先去书院,回来再说。”
时候确实不早了。
景明看着景孝匆匆离开的背影,再想几日前听到的那个故事,面上露出深深的忧虑。
……
景孝和石墨从景府的侧门出去,他的马车已在那等着了,他如往常般上了马车,石墨也一块进来,随后马车往书院驾去。
因下雪,又有点风,他将车窗和车帘子关得严严实实的。
故当马车停住,他下了马车后,才忽然发现,这里并不是书院,而是个陌生的地方。
石墨也愣住,赶紧朝车夫道:“赵树,你怎么走错路了,这……”
只是他这一看过去,才发现车夫不知什么时候竟换人了,换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石墨赶紧将景孝挡在身后:“你,你是谁?赵树呢?”
那车夫跳下车,景孝和石墨都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石墨有些紧张地开口:“你要干什么!”
车夫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安先生请三少爷进去叙话。”
景孝一怔:“安先生?是……安大香师?”
车夫微微点头,并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