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响起,节奏鲜明欢快,同时适用于曳步舞和健美操。四周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乌善小和温寒对视一眼,同时放慢呼吸。
前奏时,两名老者还只是轻轻垫步,做些轻柔的舒展动作。进步主歌之后,节奏遽然加快!曳步舞秀梅腿下生风,气势直扑对方。健美操翠英冷哼一声,在操持家务和灶台边练就的强壮双臂挥舞开来,见招拆招,一一格挡化解。
“妹妹好舞功!”
“姐姐也不赖!”
音符和舞步之中,她们挥汗如雨,信念如火燃烧。这里,没有家长里短、老伴斥责、婆媳纷争,只有快意恩仇。
双方拆了几百招,突然,健美操翠英双手向后撑地,双腿高高抬起,竟做出一个健美操中极难的动作——高直角支撑。曳步舞秀梅被搅扰心神,乱了节奏,腿法凌乱,败下阵来。
“得罪了。”曳步舞秀梅拜服地点头。
“承让。”健美操翠英抬手擦汗。
西侧的领队眉头微蹙,打个响指,又一员猛将出阵。
“是她。” “她可不好对付。” “听说她年轻时就是舞蹈队的骨干。”东侧队列中腾起一阵私语。
音乐再度响起,曳步舞一方攻势凶猛,腰身轻扭、双腿灵动,陀螺般旋转跳跃。眼花缭乱的舞步,逼乱了健美操翠英的身形,导致其跟不上音乐,找不到自己的节奏,不得不服输。
就这样,双方不停派出战将,鏖战多个回合,依然未分胜负。最后,争斗升级,只好用集体斗舞来决出高下。她们选了一首劲爆舞曲,节奏极快,就看哪一方坚持不住先服输。
双方各自聚在一起,聆听领队布置战术。
“要决战了!”乌善小紧张得手心冒汗,像身处世界杯决赛现场,一把抓住身旁男人的手臂,“快帮我想想,怎么才能让她们化干戈为玉帛?”
“好的,宝贝儿。”男人依然没有忘记角色。
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
集体斗舞,开始了。
两队人马面对面地舞动,宛如童话里老去后的公主们,身姿臃肿却柔韧而优美。她们的王子或已辞世,或蹉跎于牌局,而她们依然热爱生活。齐刷刷的步伐震动着周围的一切,连乌善小身下的长椅都跟着震颤。
好强的气场!
在舞步衔接的滞空时间,他几乎能听见时间流动的声音,感觉到生命的转瞬即逝,看见音符在宇宙深处律动。
她们在太阳下热舞,仿佛要将自己献祭给火神。
“向前跳!”曳步舞队步步紧逼。
“变成扇形!保持阵型,不要乱!”健美操队从容应对。
渐渐的,两队的步伐没有了一开始的轻快,变得拖沓。滚烫的石板地上湿痕点点,是挥洒的汗水,转眼就被热度蒸干。
“糟了!再这样下去,她们会中暑的,得赶紧想个办法!”乌善小眯眼看向当空烈日,脑细胞在脑壳里极速碰撞,蓦然间碰出个点子!有了,只要让她们同仇敌忾就行了!
“老公,过来帮忙!”乌善小猛地起身,拽了下温寒,“啊不是,去掉那句老公,我开玩笑的。”
“我无所谓。”
乌善小朝两队舞者走去,同时解开几颗扣子,胡乱抓了抓头发,让自己看上去流里流气。
“都闪开,老子来了!”他直接蹦到两队中间,跟随音乐前后甩头,身上长虱子似的左右扭动,双手在身边和头顶乱摆,不时并拢双腕摇个花手,一套连招丝滑极了。
跳完之后,他哈哈一笑,神情傲慢:“奶奶们,你们跳的都是垃圾,社会摇才最时尚。这么大岁数了还折腾个啥?赶紧回家带孙子、给老伴儿做饭去吧。”
温寒掩盖住脸上的震惊,也跟过来配合他,流氓似的将短袖卷到肋下,露出轮廓分明的腹肌,吊儿郎当站没站相:“没错,你们这些老太太,赶紧回家歇着吧。”
咔哒,音乐戛然而止。
老太们擦着汗,面无表情地围拢而来,彼此交换眼神,随后一齐盯着踢场子的人。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一人平静地开口,“难道,人老了就不能有自己的追求和生活吗?有朝一日,你们也会老的。”
“老了也不跳你们这些,没劲。就算是曳步舞跟健美操结合,也比不过我。”说着,乌善小又左右扭胯摆手,来了一套浮夸的动作,“想融入社会,就该跳社会摇。”
两个领队对视一眼,一人说:“小伙子,你们平时在哪里跳舞,可以跟我们切磋一下,大家互相交流学习。”
乌善小撇撇嘴,环起双臂:“哼,你们内部都不和谐,还想跟我们比?这样吧,各位奶奶不是要参加什么比赛吗?赛后,你们好好养一养精神,我会主动找到你们的。老公,我们走。”
说罢,他朝温寒扬了扬下巴,扭着胯摇头晃脑地走了。
身后,老人们低声议论:
“唉,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
“环境不好,再加上农药和化肥吃多了,脑子不好使。”
“他们这样看我们,我们又何必因为一套队服而争来争去。撞衫又如何?穿出各自的风采就好了嘛。”
“天下舞林,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敌当前,我们也得联合起来,不能让晚辈小瞧了。”
“姐姐言之有理。”
作者有话说:
预告
恩怨解决,继续约会
第33章 香喷喷的男人才招人喜欢
回到公交站,乌善小整整发型,查看积分动态,满意地牵起嘴角。虽然不算多,但本月业绩已经完成了。
近几日工作上连获佳绩,让他看见了一点希望。或许,可以在15年内达成10万分,彻底获得自由?
抵达博物馆,已经将近中午。
馆内凉爽怡人,弥漫着令人心神宁静的古朴气息。二人放慢脚步,走走停停,欣赏馆藏。从恐龙化石到青铜器、陶瓷器、玉器钱币,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纵观古今、聆听岁月,那只能是这里了。
他们转进书画馆,停在镇馆之宝古画《黑犬逐雀图》前。
“嗯?犬……”温寒凝视玻璃柜中的画,指尖轻点眼角疤痕,发出困惑的沉吟。
“作画的人,当时并不认识狼,还以为你是狗子,哈哈。”乌善小忍俊不禁,隔着裤子挠了挠腿上的疤,“偶尔,我会来看看这幅画。”
“怎么,怀念我?”温寒调笑。
“那倒没有,我在怀念我和肥波的朋友,”乌善小看着画上宛如昨日落笔的墨痕,轻轻地说,“那个书呆子。”
“奇怪,你一直记得他,却快把我忘干净了。”
“我是笨鸟嘛,”乌善小扭过头弯起眼睛,“一段时间里,脑子只能装一件事,记一个人。”
温寒淡然一笑,耸了耸肩:“先飞,这回我保证你一定不会忘记我的。”
乌善小哀叹:“等我被挖了内丹丢进动物园,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都会忘掉。好在我脑容量小,失去自我的过程不会太过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