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明棠心下一颤——舔一舔?
他眼神闪烁着偷看拾瑛粉嫩的嘴唇,不由自主想起她在自己掌心舔了那一下,只觉得一股酥麻的痒意从尾椎处燃起,让他半边身子都颤了一下。
“你的药在哪呢?”拾瑛问道。
微生明棠回过神来,干咳两声,指了指橱子。
拾瑛奇怪地扫了他两眼:“你怎么突然脸红了?他打你脸了?”
微生明棠一颗心就像落在小猫掌心的毛球,被她抛来抛去颠着玩,忽上忽下不由自主。
微生明棠的伤都在背上,自己没办法上药,便只能指引着拾瑛拿起羽毛,蘸取药膏抹上伤处。
拾瑛本就是个性情急躁的小野猫,哪会什么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她只求速战速决,羽毛在药罐子里搅了搅,跟刷墙似的就往微生明棠的伤处刷。
微生明棠发出凄厉惨叫,抓着被褥的手青筋暴起,倒把拾瑛吓了一跳。
豆大的汗珠往下滴,整个人都在打颤,拾瑛愣了一下才道:“你这么怕疼啊……”
——不然呢!
微生明棠疼得说不出话来,牙齿直打颤。
对于拾瑛来说,这样的伤以前不过是家常便饭,没有药也都熬过来了,她实在不理解微生明棠这细皮嫩肉的小筑基怎么这么娇气怕疼,只能根据自己的生存经验鼓励对方:“疼一疼又不会死,我很快的,你忍一下就好了。”
说完手起毛落……
第二十九章
“然后你就成了这副模样……”公仪徵听完微生明棠的血泪控诉,不知该哭该笑。
“羽毛都戳进肉里了……”微生明棠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又又又看到死去的亲娘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我父亲都没这么打过我,她没有人性的啊!”
“她是一只猫,还是生在阴墟的猫,怎么会有人性这种东西。”公仪徵忍着笑,施法抚愈微生明棠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说的也是,我是不了解她……”感觉到背上的灼痛正在减轻,微生明棠长长舒了口气,俊秀的剑眉又微微皱起,“你去过,你应该知道,阴墟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公仪徵眼神微动,沉声一叹:“难以想象的无间地狱。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对她们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她们对疼痛和情爱,一样的迟钝,只是前者是因为习以为常,后者是因为闻所未闻。”
微生明棠轻咳了一声,掩着心虚问道:“既然迟钝……那你又该如何让你那位尊主明白你的心意?”
“徐徐图之,循循善诱。”公仪徵微微一笑,眼中掠过一丝异色,若有所思问道,“你怎么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微生明棠应该只会奚落嘲讽打击挖苦才是。
“这不是你先提起的嘛……”微生明棠趴着说话,公仪徵没看到他的眼睛,也看不到他的慌乱,不过以公仪徵对微生明棠的了解……
公仪徵挑挑眉,狐疑问道:“难道不是误会?你……真的对拾瑛动了心?”
“你别乱说。”微生明棠攥紧双手,冷笑一声,“我最讨厌猫,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何时讨厌过猫了?”公仪徵越发笃定,“你若当真讨厌,便不会把那只伤了腿的猫用心治好了,还怕它跑过来药园误伤了自己,特地在家中另外种了一片荆芥把它们引过去。”
微生明棠哑口无言。
“我,我,我……那是……”一张利嘴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公仪徵摇头叹息:“微生明棠,你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他可是深切体会到,想撬开一颗迟钝的心,有多难。
更别提那还是一只没有人性的猫。
微生明棠看着公仪徵,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问道:“公仪徵,看你这样子……你与尊主同屋同寝多日……不会还近不了她的身吧?”
公仪徵脸色一僵。
在外人眼里,晏霄与公仪徵是亲密无间的道侣,自然也不会为他们准备两间房,而公仪徵的起居室也足够大,甚至床铺也极为宽敞,尤其当上面只睡着一个人的时候。
公仪徵看着盘坐在床上闭目吐纳的晏霄,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今日微生明棠问的那句话,他没有回答,但看微生明棠那一脸的同情和鄙夷,显然他也看出来了。
这几日他和晏霄虽然同处一室,却都是各占一边。修士无须睡眠,打坐吐纳一个时辰,便远胜过凡人睡上一夜。
公仪徵家中灵石无数,晏霄便让他布了个聚灵法阵,自己每天夜里打坐修行,两人也算相安无事。
“你看了我许久,是有什么想说的吗?”闭目凝神的晏霄忽然开了口。
公仪徵回过神来,迎上晏霄探究的目光。
“我虽然闭着眼睛,却还是能感知到周围的目光。”晏霄凝视公仪徵,眉心微微一蹙,“今天你父亲找你去问话,是不是为难你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公仪徵不由失笑。
晏霄冷哼了一声:“拾瑛和我说了,微生明棠被打成那样,是因为他父亲误会他与拾瑛的关系。微生明棠虽弱,却也有几分修为在身,竟被一个凡人打得如此狼狈,就因为他是他的父亲,他便不敢还手了?”
“父母生养子女,子女不能忤逆。”公仪徵解释了一句,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明棠对父亲也算不上孝顺,但从来没有子女对父母动手的道理。”
“那这父母当得,和十殿主也差不多了,属实是蛮横不讲理。”晏霄嗤之以鼻,“幸亏我没有父母生养,不必受这窝囊气。”她又看向公仪徵,“公仪乾会不会和微生垚那样,仗着自己是父亲就为难你?”
公仪徵抿了抿唇,忽然生出一丝好奇:“我父亲若是为难我,你会如何?像拾瑛那样维护明棠吗?”
晏霄不屑地看着公仪徵:“你要是像微生明棠那般没用,我护着你有什么意思,让你父亲打死你罢了。”
公仪徵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吧,这才是晏霄。
晏霄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微翘的唇角:“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不过你名义上是我的人,你父亲要是真把你打死了,我也可以杀了他为你报仇。”
“那就不必了。”公仪徵笑得极为开怀。
晏霄觉得这人莫不是个疯子?
在阴墟之时,她自忖看透了公仪徵的深浅,不过是个伪善好色,假仁假义的名门子弟,但杀了他一回,再见之时这人便让人琢磨不透了,有时候看着他的眼睛,她便莫名有些心慌,就像置身于深海潜渊之下,幽深漆黑,无所适从。
晏霄忍不住会想,会不会从一开始自己了解的就不是真正的公仪徵,而只是他伪装的其中一面。否则被誉为天下第一聪明人的仙门首座,怎会如此好杀……
晏霄出神之时,公仪徵忽地离席而起,落至她身畔,占据了半张床铺。
“待涌灵花开,我们便离开玉京了,旁人如何看你,你无须在意。”公仪徵温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