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借星火(11)
除去回程上季商一直都很沉默让桑落有些郁闷以外,今天一整天的行程都让桑落心情很好,在下午的海钓过程中,桑落还钓上来一条蓝鳍金枪鱼,这让他非常惊喜,跳起来的时候差点栽进海里,还是季商手快地捞了他一把。
桑落短暂地忘记了他和季商之间的那些纠葛,兴奋地回抱着他,在强劲的海风中宣泄喜悦:“我钓到了!我靠是蓝鳍的,我好厉害!”
“嗯,厉害!”季商浅笑着附和他。好像回到了一切的最开始,他们还没有变得疏远的开始。
等到桑落的兴奋逐渐平复,季商才松开揽在他腰间的手,与他拉开距离。
回去之后,这条金枪鱼成了他们的晚餐。
Mica在酒店的露台举办了一场小型party,既为庆祝签约成功,也为欢迎季商和桑落来到这里。party上,Mica告诉桑落,她下周会在新加坡举办婚礼,并且诚挚地邀请桑落出席,担任婚礼摄影师,帮她记录她的幸福瞬间。
桑落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恍然。
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Mica所有的热情都在套路他,让他这个时候无法拒绝。
桑落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她:“你邀请季商了吗?”
“Sure.他本就在邀请之列。”Mica说完,桑落没说话,沉默间Mica看出他的迟疑,又用中文说,“你不要误会,今天所有的游玩,都不是为了这个,希望你能来当摄影师,是我的唐突,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
倒也没有不愿意,只是桑落认为现在的自己很大概率是拍不出Mica想要的温暖幸福的感觉,他的眼睛和他的镜头,都像是被冷雾遮住了,所见所感变得昏暗,遥远,像是被风雨侵蚀过一样。
桑落既不想直接拒绝Mica,让她不开心,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拍摄让Mica的婚礼变得不那么圆满。
Mica没有强求,让他好好考虑,无论什么答案,她都会欣然接受。
可能是因为这个插曲让桑落纠结,也可能是因为疯玩一天之后的静坐格外让人疲惫,桑落又喝了两杯气泡酒,打算回房间休息。
从露台往电梯间走的时候,桑落看到了季商。
先前桑落和Mica说话的时候,季商一直都和Mica的未婚夫待在一起,这会儿倒是一个人。
因为不是商务型的party,季商穿的西装就没那么正式,也没有打领带,白衬衫领口开到第三颗扣子,露出修长脖颈和一小节明显的锁骨。
他后背轻轻靠在欧式柱上,姿态放松地低头看着手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周围足够安静,只有遥远的小提琴音,所以桑落很清楚地听到季商手机里发出的声音——季商特助李萱的声音。
“小白还真是没良心啊,我养它这么久了,也没见它这么活泼,现在只是听到你的声音,就蹦得像个兔子一样。”
季商笑了一声,用低沉温柔的声音命令道:“小白,安静一点。”
狗叫声从兴奋的“汪汪”变成了低低的呜咽,桑落的心跳和呼吸似乎也跟着低沉,他感受到了一股比今天之前更加强烈的难过。
“还真是只听你的话啊。”李萱感慨了一句,又说,“看在它这么想你的分上,你快点回来吧。”
“嗯,就这几天了。”
听到这句话,桑落听不下去了,他转身往另一部电梯走,但季商已经抬起头看到了他。
通话结束,季商收起手机,叫了一声桑落的名字。
电梯正好到达,桑落装没听到,快步走进了电梯。
第8章 孤独的树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季商还是跟了进来。
桑落垂着眼,没看他也没和他说话。
“你怎么了?”季商问。
“没怎么,累了。”桑落的语气又恢复到最开始的冷硬,带着极力克制却收效甚微的尖刺。
嗅到电梯熏香中的细微酒气,季商皱起了眉:“你喝酒了?”
桑落不说话,季商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的房间在一起,季商跟着桑落走到桑落的房间门口,才又说:“今晚别吃感冒药了,早点睡,明天我们飞悉尼。”
桑落停下脚步,看着他问:“飞悉尼干什么?”
“Mica在悉尼的分公司会最先更换系统,需要我过去一趟。”季商说。
“然后呢?直接回国?”桑落又问。
季商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桑落也紧盯着季商,等一个答案。
僵持须臾,季商说:“是。”
“你带我来看心形礁,是不是怕我又跑回堪培拉?”桑落忽然福至心灵。季商没回答,但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季商来澳洲本来就是为了把他带回去,或许是桑榆的要求,又或是季商本就无所谓他回去之后是不是要和许公主结婚,他只需要找到他,把他带回国。
思及此,桑落控制不住地开始生气,他刷卡进门,头也不回地说:“我不回去。”
“桑落,”季商跟着进门,用尽量和缓的语气劝道,“别闹脾气了,你来澳洲这么多天,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姐姐一直担心得睡不着。”
难道我这段时间就睡得着吗?
桑落并没有对桑榆的失眠感到愧疚,只有不断攀升的恼怒。
他想不通,赚钱就那么重要吗?他们家不是已经足够富裕了吗?为什么还要通过和许家联姻来赚钱?
桑榆这么做无疑是让桑落难过的,而季商,他的默许和站队,更是让桑落心如刀割。
“我执意不回去,你还能把我绑回去吗?”桑落冷笑道,“那你最好直接绑到结婚那天,最好就关在你买的房子里,你眼皮子底下,这样我还能每天看看你。”
这几乎是胡言乱语了,季商眉头紧皱,脸上的和缓神色逐渐变得冷峻,像是压抑着什么一样。“桑落,你理智一点。”
“我理智不了,我又不是你!我没你那么听话,让去结婚就去结婚,和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过一生。”桑落面露嘲讽,也不知道在嘲讽什么。
是季商永远都能保持理智,权衡利弊吗?还是季商宁愿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结婚,也不可能尝试着给他一个可能?
酒精没能麻痹桑落的神经,倒是放大了他的一切感觉,大脑、心脏都像是被压了石头一样发沉,拉扯着让他疼痛不已。
默然许久,直到玄关的感应灯因为长时间的安静而熄灭,季商才又开口:“我没想要强迫你回去结婚。”
他音量不高,灭了的灯没有再次亮起,黑暗像雾一样将两个人包裹住,他们隔着不远的距离,却无法看见彼此,也无法靠近彼此。
“姐姐那边,我会去劝她,让她不要这么着急。”季商说。
“我不需要!”
季商平稳的语调如雨一样冲刷着桑落的怒火,昂扬的气焰熄灭之后是无尽的失望,像山一样朝着桑落压过来,他无力地质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需要你去帮我劝她?我需要什么,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