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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借星火(12)

作者:梦里長 阅读记录

桑落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挤出来一样,轻颤着仿佛随时都会碎掉,但回答他的仍旧是一片沉默。

季商知道的。

桑落也知道他知道。

早在去年九月二十号,桑落22岁生日那天,季商就知道桑落需要什么,所以有了之后的长时间不见面,冷淡又或是疏远。

桑落看着黑暗中季商的轮廓,自暴自弃地放弃了一切,他努力挤压着肺部的氧气,也挤压着难以控制的冲动。

“我需要的是你,是你喜欢我啊。”

什么都藏不住了,在黑暗中,桑落开始失控,他连呼吸都开始颤抖,努力睁大的眼睛里装满了湿润与渴求。

季商看不见,可好像又看见了,他沉默良久,也像是拼命挤压才挤出了平稳的声音一样,给出了回答。

“这不可能。”

犹如宣判,犹如惊雷,桑落几次试探,季商几次打断,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暴雨骤起,眼泪啪嗒坠落,桑落绝望地,自欺欺人地猛然上前,一把捂住季商的嘴巴:“你别说!我没听到!你收回去,我就当没听到。”

两人碰撞着倒在柜子上,感应灯应声而亮,桑落布满泪痕的一张脸撞进季商的眼睛里,海水翻涌,又倏然沉静。

季商单手撑在玄关柜上稳住身形,手背上绷起明显的青筋,他神色淡漠,眉宇间仍旧不露声色,只是抬手时似有一瞬间的犹疑。

但最后,他还是抓住了桑落的手腕,冷硬地拨开他的阻挡。

季商的怀抱是暖的,声音却是冷的,桑落听到他亲密地喊自己“落落”,宣判却毫不留情。

“我可以喜欢你,但不可以是你想要的喜欢。”他说。

暖橘色的灯光笼罩着他们,桑落泪眼模糊地看着季商,看着他被橘光照得清透的眼底,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无动于衷。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桑落无助地摇头,可季商偏要继续。

“你是我弟弟,”他抬起另一只手揽住桑落颤动的肩头,像哥哥一样给他安抚的拥抱,“从前是,以后也是。”

眼泪不受控地落下,一滴又一滴地砸在季商的衣襟上,晕出暗色的斑驳。

到这一步,桑落已经无法开口祈求什么,他极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挤出一个充满苦涩的笑。

笑自己自欺欺人,也笑季商找的好借口。

都他妈不是同一对爹妈,甚至都不是合法的收养。

做什么弟弟?

相互陪伴,一起长大的十七年,让他们成了最亲密的关系,也成了最远的关系。

季商不过是冷静地陈述事实,是桑落早就清楚的事实。

可以是喜欢他的弟弟,不可以是喜欢他的桑落。

桑落松了手,竭力让自己体面地离开了季商的怀抱。感应灯再次熄灭,他站得笔直,像是黑暗中一棵孤独的树。

季商就站在他面前。

他也还是一棵孤独的树,被眼泪,又或是被大雨浇透的树。

桑落忽然想,许公主其实说得没错,爱上季商的确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让一棵树从内部开始燃烧,然后在暴雨中倒塌。

第9章 仍有执着

桑落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睁眼,眼眶的酸痛感差点让他掀不开眼皮,脑袋的痛感也随着意识回归而复苏。

昨天夜里,桑落无数次觉得自己好像死掉了,现在看到窗帘外的朦胧光线,光感和痛感提醒他,他还活着,五脏俱全。

床边柜子上有一杯水,桑落并不记得昨天晚上季商来过,他盯着澄净透明的水晶杯看了一会儿,然后端起来喝了个干净。

缓过嗓子的干渴感,桑落缓慢地起床走进卫生间,毫不意外地在镜子里看到苍白且浮肿的脸,尤其是一双眼睛,肿得像对核桃。

用冷水洗漱之后,桑落走出房间,没想到会看到季商。

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看样子是在工作。

听见脚步声,季商转过头,先是说了一句“就先这样”,然后摘掉了蓝牙耳机,问桑落:“醒了?”

桑落没说话,收回视线去水吧台给自己倒水。

季商关上电脑,继续问他:“吃东西吗?给你叫餐?”

桑落仰头喝水的时候,余光发现季商身上的白衬衫似乎是昨天晚上那一件。他动作顿了一瞬,旋即自若地放下水杯:“我不饿。”

恸哭之后,桑落的声音会变得嘶哑,冷感还在,却藏不住脆弱。

“你在这里干什么?怕我又跑了吗?”

季商看了他两秒,胸口微微起伏,很轻地长舒一口气,像是叹息:“有些工作要处理,你这里Wi-Fi信号更好。”

桑落也不知道信没信,冷淡地赶他走:“放心,我没打算跑,忙完了你就走吧。”

从冰箱里拿了罐汽水,桑落回到了卧室,门没关严,不多时,他听到脚步声渐远,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动静。

季商离开了。

冰冷的锡罐暴露在室内的空气中,表面的冷霜融化,水汽凝聚,浮起细密的水珠,像积雨云承载不住雾气,下起了雨。

一滴又一滴的冰水砸在桑落的脚背上,凉意让静立着的桑落回神,他拿纸巾擦掉瓶身的水,躺倒在床上的同时也将瓶身按在了眼窝上。

刺骨的凉意冰冻住了眼眶的酸涩,也缓解了雨势。

视网膜上的黑暗在挤压下浮出绚丽的颜色,红色的、黄色的,也是蓝色的、绿色的,让桑落想到五年前,他和季商一起在堪培拉时拍到的那张照片。

漆黑的夜幕中,相机强曝光下才隐约出现的那一点蓝绿色的光。

承载了他十八岁情窦初开时许下的隐秘愿望。

一半在他的努力下勉强成真,一半因季商的回答绝无可能。

眼窝上的低温痛感好像沿着皮肤传递到了别的地方,桑落又开始呼吸困难了,连带着心脏也开始难受。

他开始觉得极光没那么美了。

如果传说都是假的,极光好像也没必要去追。

Mica事务繁忙,中午的时候就和未婚夫离开了汉密尔顿岛,她走之前来找过桑落,听季商说他还在睡觉,便在社交软件上给桑落留了言。

桑落在下午的时候回复了她的消息。

傍晚的时候,季商又去敲了一次桑落的门,敲了很久都无人应答,季商给他打了电话也无人接听。季商准备离开的时候遇到了酒店的经理,经理告诉他,桑落下午的时候出去了。

季商皱了皱眉,详细询问了桑落的去向,甚至还打算联系了Mica让她帮忙联系飞行公司,询问桑落有没有飞走。

幸运的是桑落并没有离岛,季商从免费摆渡车司机那里得知桑落一个人拿着相机去了教堂,那里有人在举办婚礼。

季商过去时,婚礼已经结束,他向游客询问,得知桑落去了白沙滩,便调转脚步再次找了过去。

此时正值日落时分,天气转变,朗朗晴空多了绵延的乌云,咸蛋黄一样的太阳依旧固执地散播光辉,乌云染了金边,白沙滩也蒙了薄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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