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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来宜(出书版)(14)

吃吃怔了怔,突然捂脸躲到看看身后,小声道:“怎么办?他是不是也看上我了?”

看看已经懒得翻白眼了,索性点头道:“嗯,我哥对杜鹃也这样。”

姬善默默地出了会儿神,再问:“伏周的预言准吗?”

“从未错过。”

赶车的走走扭头插话道:“比定国寺的签还灵验?”

“定国寺的签谁都可以求,而伏周只测宜国大事。”

“除了选赫奕为帝,她还做过什么?”

“小公子夜尚于襁褓中曾被抱去见她,她看了一眼,说了八个字:‘从法化生,方得寂灭。’”

吃吃不解道:“什么意思呀?”

时鹿鹿解释道:“意思就是这个孩子要修佛才得善终。气得镇南王妃当场翻脸道:‘出家当和尚?你怎么不干脆收他进听神台算了?’”

吃吃哈哈大笑,姬善翘了翘唇角道:“这条逸闻有意思。”

“夜尚从此便有了佛子之号,听说他长大后,真的一心想当和尚。”

“但宜国不是不信佛道只尊巫术吗?”

看看道:“所以小公子才如此有名——既聪明乖巧,又离经叛道。”

姬善盯着时鹿鹿问:“还有吗?”

“永宁五年也就是图璧三年的十二月,程先王铭弓对宜宣战,横跨青海,入侵南岭。宜王前往听神台聆听神谕,伏周说了四个字——‘匕鬯不惊’。”

吃吃道:“我知道这个!结果铭弓中途突然中风瘫痪,真的休战了!”

“今年程王颐殊选夫,请了胡九仙。胡九仙备厚礼求问凶吉,伏周做了个预言——‘紫薇开天启,一驻连三移。荧惑未守心,东蛟不可殪。’”

吃吃不解道:“啥意思啊?”

看看道:“意思就是时机未到,女王不能死。”

“可女王失踪了!胡九仙也失踪了……”

“颐殊本该死在芦湾,如今只是失踪……”看看说到这儿面色微沉,转向姬善道,“善姐,你说会不会是伏周派人救走了颐殊?”

姬善蹙眉不语。

吃吃道:“很有可能啊!巫族必须服从神谕的,神谕都说女王不能死,那她们肯定得救啊!”

走走发愁道:“可如此一来,等于把薛相啊燕王啊还有花子大人全招来了,他们哪个是好惹的?宜国不怕引火上身吗?”

“女王在手,就可以跟他们谈条件了呀!再说,悦帝那么精明,绝对不会吃亏的!”

看看担忧道:“善姐,我们这个时候入宜,会不会不太合适?”

吃吃“啊”了一声:“是啊!薛相来了我们就危险了!还是继续入山避一避,等他们打完了,我们再找伏周看病?”

姬善沉吟片刻,盯着时鹿鹿道:“这预言是重大机密,你如何得知?”

“我被擒时听到的。”

姬善将针抵在他的百会穴上,沉声道:“说真话。”

“在下从不说谎。”

姬善眯起眼睛,将针往里刺进了一分,吃吃紧张道:“善姐!他如此坦诚,为何还要……”

“谎话连篇,只有你才信。”

吃吃一怔,一旁煮茶的喝喝抬起头来,也是一脸惊讶。

看看皱眉道:“他撒谎?”

走走道:“不是吧,他看上去挺真诚的……”

时鹿鹿笑吟吟地看着姬善道:“旁观者清。”

姬善将针又刺进了一分,时鹿鹿立刻笑不出来了,疼得再次汗如雨下。

“我来告诉你,为何你说的都是谎言。”姬善伸出三根手指,“一,你不是宜人,而是璧人。”

吃吃睁大了眼睛:“啊?”

“他肤色白皙细腻,固然天生丽质,也有后天护养。宜人,尤其男子,可不讲究这个。哪怕赫奕,也是个糙汉子。只有璧国的男人才注重外表。而且,你虽说得一口宜话,却偶尔会带出璧国尾音。”

看看质疑道:“他是晚塘人,晚塘在宜壁交界,难免会沾染璧的一些习性?”

“就当这个成立。二,你说你母是巫女,二十七年前偷偷生下了你,十二年后此事才败露,被巫所杀,而你,也一直被巫族追捕……你跟你娘聚少离多,对吧?她不可能把一个男童养在膝下,也不可能频繁出听神台去见你。那么,你是如何从她口中得知那么多关于听神台的事情的?”

“会不会是他爹讲给他听的?”看看正在分析,姬善瞪了她一眼,她连忙闭嘴。

时鹿鹿因为痛苦而微微有些喘,缓缓道:“家父……不曾讲过,家母,也确实很少见面,但——她留了手记……”

“对呀,他可以看书啊……”吃吃正在附和,看看瞪了她一眼,于是吃吃也闭上了嘴巴。

姬善沉下脸道:“行。那么三,你说巫族在追杀你,要用你的血清洗你娘的罪孽,为何不直接杀了,反而大费周章地藏在鱼腹中?还有,那四名巫女死前招供,是最近才听说你的下落,故而抓你。你既是这几天才被抓,又如何听到三个月前的神谕?”

四人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时鹿鹿。

时鹿鹿不慌不忙,依旧镇定自若地回答道:“家母手记里有巫族的一些隐秘,如今只剩我一人知晓,所以不能杀我。而我十五年前被擒,一直关在听神台中,故而知晓伏周的预言……”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你被关了十五年?!”吃吃目露怜惜,“难怪你连走屋和瓜子都不认识……”

“十五年你都没有说出隐秘?”走走满心钦佩道,“你看着柔弱,心智竟如此坚毅……”

“伏周竟能容你十五年,看来那些隐秘很不得了啊……”看看回眸看向姬善道,“我觉得拿他换药,稳了。”

姬善深深地凝视着时鹿鹿。当她如此时,琥珀色眼瞳会显得格外锐利,带着天生的冷煞之意。就像人们一看到白梅,就知道寒冬已至。

然而时鹿鹿似感受不到般,依旧笑得柔而暖,道:“在下真的从不说谎。善姐相处久了,便知道了。”

“叫谁善姐?”姬善瞪眼道。

“那……善妹?”

姬善作势又要扎针,时鹿鹿立刻改口:“大小姐!”

姬善这才将针缓缓收回。时鹿鹿松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能对我好点,让我开心一点了吗?”

“你想怎么开心?”

“北境之内,当以银叶寺为首,僧多钱多屋多,又称‘三多寺’。其客舍共计三十九间,天字三间推窗可观日出,奇雾拦腰,颇有红尘尽在脚下之感,实乃躲避俗事纷扰的绝佳之地。然住持富豪又清高,钱帛哭求皆不能动其心志,想要入住,需投其所好。问有何好哉?答曰一狗肉二狗肉三狗肉也……”吃吃手捧《朝海暮梧录二》,念到此处舔了舔嘴巴,“啊,好想吃狗肉!”

“不许吃!”看看飞来一记眼刀。

“我就想想。”

“想也不许想!”

吃吃“哼”了一声。

躺在榻上听书的时鹿鹿好奇道:“为何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