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惊呆了,刚要喊,少年也用一根草绳把她绑了起来,同时塞了一团烂布在她口中。
“外面还有个车夫!”少年说着便出去了,过不多时,拿着马鞭回来,往地上一扔,“成了。”
“呜呜呜呜!”婢女拼命挣扎,想要说话。
少年想了想,拔掉她口中的布团。
婢女急声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吗?”
一旁虽也被绑了但嘴巴没塞布团的姬善叹了口气道:“走走啊,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咱们中了美男计啊。”
“什么?”
“他们两个,雌雄大盗。守在此地,专门诱捕路人。遇到男的,就女的上;遇到女的,就他上。”
走走非常震惊。她自跟随大小姐游历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少女嫣然一笑道:“挺聪明嘛,猜得不错,只一点——我们不是雌雄大盗,我们是兄妹。”
少年注视着姬善,忽开口道:“我叫卫玉衡,她叫卫小欣。”
卫小欣一惊:“哥!为啥要告诉他们我们的名字?他们回头报复怎么办……”
“告诉名字,是因为……”
姬善接话道:“因为要灭口呀。”
走走颤抖起来道:“什么?!他、他要杀我们?我、我们好心来救你……”
“你们的马车非富即贵,放你们回去,我们会倒大霉。所以……”卫玉衡说着,走到姬善面前,从袖子里拔出了一把匕首,匕首的锋刃,映亮了姬善的脸。
姬善脸上却没有惊恐,只有感慨和惋惜,她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卫玉衡的耳朵红了起来,突然有些生气,粗声道:“不要啰唆!我手很快,一下子就好!”
走走大急道:“不许碰她!大胆,你可知她是……”
姬善突道:“我就一个问题!”
卫玉衡不同意地说:“有什么问题去问阎王吧!”
卫小欣却拉住了他的胳膊道:“哥,你就让她问吧!我听人说做了糊涂鬼,到地狱里很可怜,会受各种欺负……”
姬善眼里绽出些许笑意道:“你不应该叫‘小心’,应该叫好心。”
卫小欣一怔,脸上不忍之色顿起。
卫玉衡握刀的手紧了紧,恶狠狠道:“行,你问!”
“你们闻不到?”姬善再次吸动鼻子道,“多臭呀。”
“你!”卫玉衡大怒,一张脸由红变白,又从白变红,“你嫌我臭……”他情不自禁地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子,但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的袖子放不下去了,不仅如此,握刀的手也软绵绵的,再也使不上力气。
卫小欣反应得快一点,第一时间捂鼻道:“不好!”扭身就要往外冲,但冲到一半,脚步也越来越慢、越来越重,最后“啪”地栽在地上。
走走迷惑道:“他们怎么了?”
姬善的手不知怎的一动,就从草绳里挣脱了出来,起身走到门口,将搁在那儿的雨伞拿起来抖了抖,抖干上面剩余的水珠。
走走醒悟过来道:“大小姐,伞上有东西?”
“抹了点迷药,第一次用,效果还行。”
“我怎么没事?”
“你也动不了,不信试试。”
走走试着挣扎,果然身体不听使唤,但意识是清醒的,也能说话:“大小姐好厉害!”
“所以说……”姬善回到卫玉衡面前,用伞尖戳了戳他的头道,“别跟大夫作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伞尖划过卫玉衡美玉般的俊脸,只见他神色复杂地瞪着姬善,说不清是愤怒多一点还是惊恐多一点,好像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卑。
走走在一旁“啐”了一声道:“狼心狗肺,恩将仇报!这种人,死一百遍都不足惜!”
卫小欣不解道:“你是如何发现的?我们的破绽在哪里?”
“那可就……太多了。”姬善用伞尖敲了敲卫玉衡的腿道,“首先,这腿伤是装的,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是大夫。一个没伤却装伤的人,走在路上,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引人注意。你想让我停车。”
卫玉衡的目光闪了闪。
姬善的伞尖上移,又戳了戳他的脸道:“其次,你的这张脸啊,太干净好看了,如此雨夜行色匆匆,若真是为朋友的病去找大夫,怎会有时间刮脸画眉敷粉?这架势,倒像是特地来迎客的小倌。”
卫玉衡面色顿变,气得就要跳起来揍她,奈何浑身乏力爬不起来,只能躺在地上抖。
“我一看就知道是陷阱,不想管。奈何我的婢女太善良,非要救人。果然,此人听说我不肯救他,就改口说朋友生病了,诱我来此。我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场戏也好,就跟来了。”
卫小欣咬着嘴唇道:“那我呢?我可有破绽?”
“呵呵,那就更多了。你哥是不是一进来就告诉你,让你装病?但时间紧迫,你只来得及拆散头发,往脸上抹了把灰。下次记得把嘴唇和耳朵也涂一涂,大夫看病,首先看的就是耳鼻口。其次,墙根那儿明明有那么多稻草,却只在你身下铺了这几把,让生病的朋友睡这么差的地儿,这样的人会在暴雨夜替你寻医?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作为朋友,你们太亲密了,作为情侣,又不够亲密……”姬善说到这里,笑吟吟地对卫玉衡道,“你直言是妹妹病了多好,非扯什么朋友。”
卫玉衡的表情阴晴不定,却没再反驳。
卫小欣道:“好。技不如人,我们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姬善扭头问走走:“你觉得怎么处置他们比较好?”
“他们谋财害命,罪大恶极,应该送官!”
卫小欣冷笑了一声。
走走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
姬善拍手道:“那还等什么,元伯……”
伴随着这声叫声,庙门开了,那位沉默寡言的车夫走了进来。
卫玉衡大吃一惊道:“你!你没死?”
“你想杀他?早了十年。”
车夫元伯纠正道:“五十年。”
姬善笑道:“好好好,五十年。”
卫玉衡看看元伯又看看姬善,幽幽道:“你们到底是谁?”
姬善朝走走弹了个响指,走走会意,立刻大声道:“听好了!我家小姐乃是谢庭兰玉、汝南姬氏三十九代嫡女,涵今茹古的图璧第一才女,康衢烟月的逍遥散人,雅称不凡客是也!”
“咳咳……”姬善纠正道,“是布帆客。布衣之布,帆船之帆。”
“你是姬忽!”
“你就是姬忽?!”
卫玉衡和卫小欣同时惊呼出声。
姬善非常满意这样的效果,点了点头道:“恭喜你们,没能杀得了我,没有酿成惊世大错。”
“姬善虽擒住了卫家兄妹,但并没有把他们送官。卫家兄妹出身不凡,父亲曾任金城太守,蒙受冤屈被革职,兄妹跟着一起流放。途中父亲病死,兄妹俩趁衙役不注意逃了,从此落草为寇。姬善给他们机会重新做人,便送卫玉衡去学武,卫小欣则留在了她身边,改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