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祸国·来宜(出书版)(70)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立刻踢门冲进去道:“大司巫……”

屋内二人,一人趴躺在榻上,半身赤裸,上面扎了好多银针;一人坐在榻旁,高冠羽衣,正在施针。

赫奕“啊”了一声,顿知自己想歪了。

趴躺着的少女抬起头,他觉得她有点眼熟,似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施针之人却没回头,继续手里的动作,问:“如何?”

少女摇头。

施针之人想了想,将所有的针都拔了,起身道:“一月后再来。”

少女连忙穿衣坐起,行了一礼道:“是。”

从头到尾,两人都当赫奕不存在。赫奕不乐意了,当即把手一伸,拦住少女去路问:“你是谁?”

少女袖中突然飞出一把匕首,直戳他双目。赫奕反手一夹,夹住匕刃,啧啧道:“好恶毒的小丫头,一言不合就杀人?”

少女手腕一抖,匕首如鱼般从他指间滑走,再次戳向他的心脏。

赫奕顺势侧身,用胳膊夹住她的右手,就在这时,

一丝红线从她身上飞出,紧跟着,是第二条、第三条、无数条……

红线不是线,而是血!

少女背上被针灸过的地方,全在喷血。可她半点不受影响,将匕首抛给左手,然后左手持匕,刺向他的咽喉。

赫奕只好把她的左手也夹住,急声道:“你在流血啊,小丫头!”

少女拼命挣扎,越挣扎,身上喷的血越多。

赫奕只好向伏周求助道:“大司巫,你管管啊!”

高冠羽衣之人慢条斯理地收拾好银针,这才回转身来。赫奕一怔——伏周竟也长着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伏周一挥衣袖,少女浑身一僵,直挺挺地向后栽倒。伏周再凭空一抓,将她抓回榻上,重新伏卧。

少女盯着赫奕,满眼愤怒道:“此人偷听我们议事,还看到了我的脸!主人,必须杀人灭口!”

赫奕忙道:“冤枉,我什么也没听见。”

伏周伸出食指在少女的隐白穴上轻轻一点,少女的血便止住了,然后他拿出一盒膏药,为她疗伤。

赫奕啧啧称奇道:“你学艺不精?给她针灸反倒害她流血?”

少女道:“你懂个屁!”

“对啊,我就挺懂你的。”赫奕嘻嘻一笑道。

少女大怒道:“你!”

“你叫什么什么红反正就是红色的一种,对吧?是胡倩娘的贴身丫鬟,对吧?我的记性真不错,这么不重要的人也能想起来……”

少女一怔,道:“你是谁?”

“你的记性就不行,居然认不出

我。我可是去过胡府好几次的。”

少女上下打量着他,最终“啊”了一声。

“想起来了?”

“主人!快杀了他!”少女大急道,“他是澄王!”

“哟呵,知道是本殿下居然还敢杀人灭口?你这个小丫头,胆子很大嘛!”

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争执的伏周听到这里,终于开口道:“你们继续。我走了。”

“等等,你去哪里?我是来找你的!”赫奕飞身拦在门口道。

伏周皱了皱眉。

“为何选我当太子?”眼看伏周嘴唇微动似要回答,赫奕立刻打断他道,“可别说不是你选的,是神选的这种鬼话。我不会信的。你到底看上我哪点?说出来,我这就改了。”

伏周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种似笑非笑的小表情,让赫奕觉得他更熟悉了,可绞尽脑汁,也没想起究竟是在哪儿见过。

“你听好了,赶紧跟我父王改口,说泽生比我适合一千倍一万倍,他才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不。”

“为什么?”

“他要死了。”

云淡风轻的声音,说出最惊世骇俗的内容。赫奕如被雷劈。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滑稽,榻上的少女嗤笑出声。

赫奕却没有笑,沉下脸道:“你说什么?泽生为什么要死?”

伏周淡定地说了两个字:“神谕。”

“放屁!”赫奕怒道,“别人不知道,本王可是一清二楚,你们这些人最会装神弄鬼,说什么神谕天意,其实都是你们自

己瞎编的!只不过是效仿三国时的诸葛,居草堂而知天下,顺着时运说而已。我皇兄正值壮年,无病无灾的,为何要死?是你要对他下手吧?”说到这里,他伸手去揪对方衣领——别看澄王从小吊儿郎当看似不学无术,但其实,他的功课学得很好,琴棋书画都拿得出手,尤其武学上颇有天赋。

这一擒,用了七分力度,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想到玉光一闪,一个冰凉的东西敲在他的手腕上,他的手顿时失去知觉垂了下去。

那个冰凉的东西,正是大司巫的神杖。

赫奕不甘心,用另一只手攻击,玉杖在那只手上点了点,那只手也废了。他咬牙,不服输地飞起双脚,然后整个人被羽袖击飞,不偏不倚地摔到榻上,躺在了少女身旁。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彼此对视了一会儿。

赫奕想要爬起来,却手脚失力无法动弹,当即破口大骂:“好你个伏周,竟敢对本王动手!本王一定要告诉父王!”

伏周走到榻前,盘腿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你看什么?在琢磨用什么恶心的手段对付我?听说巫蛊之术最能蛊惑人心,来啊,试啊!”

伏周想了想,道:“茜色。”

“奴在。”少女回应。

赫奕想起,对了,她的名字叫茜色。

“照顾澄王。”说罢,伏周就起身走了。

“不是,你去哪儿?你想做什么?你就这么把我丢在这里?还让一个浑身呲血的丫头照顾

我?”

伏周没有回应,走出了赫奕的视线。

赫奕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茜色,忽然咧嘴一笑道:“我饿了。”

“什么?”

“照顾我不是?去,给本王弄点消夜来。唉,这都没顾得上吃晚膳,还爬了半天山,饿啊……”

茜色冷哼一声道:“不去。”

“你胆子挺大啊,不但不听本王的命令,也不听大司巫的命令?难不成非要请出胡家的小丫头才行?”

茜色微微变色,当即恨恨起身,步履蹒跚地出门了。

“别忘了带酒。本王无酒不欢。”他在她身后放声大笑……

茜色真的去找了食物,连同一壶酒带回来。

他跟她在木屋一起躺了三天。三天后,伏周才再次出现,带来一分密函。密函上写了九个字:“镇南王回京途中病逝。”

赫奕一跃而起,抓着信函的手抖个不停,问道:“是你干的?”

伏周摇了摇头,淡淡道:“是命。”

赫奕厉声叫道:“我不信命!”

“很好。我也不信。”晨光中,穿着大司巫袍、手持巫神杖、脸绘巫图腾的伏周如是道。

一旁的茜色看看伏周,再看看赫奕,突然插话道:“奴也不信。”

三个不信命的人,聚在一起。历史的车轮从那一天起,发生了不为人知却至关重要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