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大小姐真的在跟时鹿鹿的接触中对他动了真情?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治好他?可是要治好时鹿鹿,就要让时鹿鹿去“死”,让伏周“活下来”。怎么想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吧?
大小姐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她对时鹿鹿到底是什么感情?
看看有时候说得真对,大小姐身上的秘密,真是比猴子身上的虱子还要多啊……细想起来,即使亲密如她,所知道的,也仅仅是十岁以后的姬善,十岁之前的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经历过什么样的事,却是完全不知的……
官道宽敞,四马神骏,车身平稳,气候宜人。
然而,走走从这一趟旅程上,看到了某种不祥。
车行六日,沿途没有投宿,都只做了短暂停留,用于补给小憩。
第七日的黄昏时分,马车终于在一处农舍前停下。农舍不大,三四间茅屋带一个菜园,荒芜多年,看起来破败不堪。
吃吃跳
下车,打量四周道:“走姐,走错路了?为什么在这儿停啊?这儿也没水没粮啊。”
“大小姐说,今晚在这儿过夜。”
“啥?这破地方还能过夜?”吃吃伸手一推,整扇柴扉就松动坠地。
看看探出头看了一圈,也反对道:“不行,这屋子太破了,全是灰尘,还不如住车上呢。”
姬善下车,踩着门板走进去,淡淡道:“就一晚,随便打扫一下吧。”
众人素来唯她马首是瞻,虽不是很满意,但也没再说什么,纷纷下车开始收拾。
农舍虽破,但井里有水,柴房有柴,屋里的陈设少而简单。五人一起动手,赶在天黑前收拾妥当,搬了进去。但几张榻都被白蚁蛀烂,只能扫出一块空地,铺上席子被褥弄了个通铺。
最后,看看和吃吃将时鹿鹿抬进屋,放在最里面。
时鹿鹿看到住处,神色顿变。
“眼熟吗?”姬善道,“这里是晚塘果子村。”
“鹿鹿,这是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吗?”吃吃震惊道,“你还真在晚塘住过啊?那你小时候肯定过得很开心,这里山清水秀的,上山可摘果,下河能捞鱼!”
时鹿鹿冷冷道:“没摘过果,也没捞过鱼。”
“咦?为什么?”
时鹿鹿抿紧唇角不想回答。姬善无情地拆穿了他:“因为他男扮女装。”
“对哦,你小时候是当丫头养的。”吃吃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小时候都做些什么?”
吃吃有一种神
奇的本领,那就是无论多么失礼和缺心眼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显得特别真诚。因此,明明时鹿鹿心情很不好,对于姬善擅自把他带到这里的行为很愤怒,但还是回答了吃吃的问题:“听。”
“听什么?”
“我在这里……”时鹿鹿用手指指了指其中一扇窗户,神色温柔地道,“曾经听到过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对我说‘小鹿,今天要吃红鸡蛋’。”
“啊!是不是那天你生日?!”
“嗯。那天确实是我生日。”
“那那个声音是谁的?”
时鹿鹿的表情黯淡了下去,他道:“我以为是我娘。后来又听到过好几次,都在对我说一些很温柔的话。所以,我没事就坐在窗边,等着那个声音出现……”
姬善想,难怪十姑娘常年坐在窗边发呆,想必就是在等这个声音。
吃吃歪头道:“不是你娘?”
“十二岁时我见到了我娘,这才知道她的声音不一样。”
“那会是谁?”
“不知道……”时鹿鹿厌倦地闭眼,结束了这个话题。
众人张罗饭菜,姬善则独自出去了。等到晚饭做好,她回来,手里竟提了两坛酒。走走惊讶道:“哪儿来的酒?”
“这位的女儿红。”姬善一指时鹿鹿。时鹿鹿一怔。
“啊?善姐你怎么发现的?”
“我去村子里打听了一圈,有个婆婆记得他,说屋后的槐树下埋了酒。我去一挖,果然有。”姬善把酒交给吃吃,自己则走到
时鹿鹿面前,对他道,“婆婆还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
时鹿鹿盯着她,片刻后,冷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来我住过的地方,打听我小时候的事,你想更了解我?”
“没错。只有知道你的心病因何而生,才能知道如何而解。我要了解你。”
时鹿鹿眼底似有悲伤一闪而逝,最终变成了嘲弄,道:“好啊,那你慢慢了解。”
姬善悠然地在他身旁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口袋,时鹿鹿看到这个口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姬善打开口袋,从里面掏出很多玩具:布老虎、拨浪鼓、木雕的小鹿、藤编的小球……全都做得栩栩如生。
“你来这个村子时,尚在襁褓中,陪伴你的只有一个中年妇人。体型肥硕,自称胖婶,是你的婶婶。因你父母双亡,所以抚养你。胖婶性格和善能干,农活纺织砌砖垒墙无所不会,村里人人都喜欢她。她对你很好,无微不至,给你做了好多好多玩具——直到她有了相好。婆婆给牵的线,本想让她嫁人,她死活不同意,却跟那人彼此看上了眼,偷偷摸摸在一起。两年后,那个男人意外落水死了。”姬善说到这儿,继续掏口袋,然而掏出来的东西就变成了铁链子。
时鹿鹿看到这根已经生锈的链子,呼吸变得微微急促了一些。
“自那后,胖婶虽然还照顾你,却变了。她用这根铁链拴着你,不让你出屋。她给你玩
具,然后又偷偷拿走,不停地说你记性差;她给你衣服,又趁你睡着弄湿,说你睡觉不老实,各种哭闹自己弄的;她喂你很多很多食物,却不让你走动。两岁到六岁,你从没出过屋子,不会走路,说话含糊不清,像她一样肥胖……”
吃吃等人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看向时鹿鹿的眼神里,就多了很多怜悯。
“然后你开始听见那个声音——那个声音跟你说,六岁了,该吃红鸡蛋了。”
时鹿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姬善从口袋里,掏出了最后一样东西——一把剪刀,刀刃已生锈,残留着暗红的血渍。
“那天胖婶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回来。黑灯瞎火一头倒在榻上,不知道为什么,枕头上竟然竖插着一把剪刀,剪刀插进她胸口。她疯狂地大喊大叫,把村民们都吵醒了,大伙儿冲进来,这才看见你被铁链拴着,绑在墙角,整个人蜷缩着睡在稻草上,肚子下面塞着一个鸡蛋……村民们报了官,官府抓住受伤的胖婶正要审讯,她死了。然后,自称是你姑姑的女子出现,把你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吃吃受不了了,忍不住道:“她为什么这样对鹿鹿?”
“她怀疑相好的死是阿月下的手,但又不敢违抗阿月,只能私底下虐待她的儿子出气。”
“那剪刀是怎么回事?”
“官府检查后认为是她自己随手放的忘记了。当时所有人都聚焦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