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六岁的孩子竟被铁链拴在屋里长大上,都认为胖婶罪有应得。”
“确实,丧心病狂,活该!”吃吃连连点头道。
看看若有所思地盯着时鹿鹿,拧眉道:“不会吧?他当时才六岁,就会设计杀人了?”
吃吃大惊道:“什么?你说剪刀是鹿鹿故意插在那儿的?”
“他要吃红鸡蛋,鸡蛋怎么变红?当然是用血。”
众人闻言全都脸色一白。
“不可能!鹿鹿,你说句话,不是你!我不相信!你才六岁,而且胖婶不是啥都不教你吗?没人教,怎么会变坏?不可能的……”吃吃着急地去拉时鹿鹿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凉极了,没有丝毫温度。她一个激灵,不由得缩回了手。
姬善把玩具装回布袋中,继续道:“所以,婆婆对胖婶和你的印象都可深了,你走后,她还替你收拾了屋子,把这些玩具收拾起来一起埋到了树下。”
时鹿鹿的视线也从玩具回到姬善脸上,道:“没了?”
“暂时没了。”
“把酒开了,我要吃饭,然后睡觉。”
姬善定定地注视着他,半晌后道:“好。”
喝喝已把其中一坛启开,倒入杯中。姬善捧杯,喂到时鹿鹿嘴边道:“来一口?毕竟是你的女儿红。”
时鹿鹿冷冷道:“我不喝酒。”
“太可惜了,人间至美,你无福享受。”姬善说罢自己喝了一大口,酒味醇香,色如清露,如此手艺,埋没山野,只用来照顾一个孩子,
浪费了。
众人分了一坛酒,把另一坛放回车上,留待他日享用,然后又吃了点饭食,便睡了。
从头到尾,除了刚看到链子时呼吸有所变化外,时鹿鹿全程镇定,仿佛说的不是他的经历。
看看在心中得出结论:此人绝对妖孽。善姐想要治好这样的一个怪物,希望渺茫啊……
第二天,他们继续上路。半月后来到了秋姜信中所写的那座黄金桥,桥旁果然有个很大的书店,门口坐着一个跛脚的婆婆。
吃吃欢呼一声,第一时间冲进去寻找所谓的“角落里的奇书”去了。喝喝和看看则老老实实地从第一排书架看起。
姬善对赶车的走走道:“你进车来休息会儿。吃吃很快会出来,但另两位,估计要逛很久。”
“大小姐你不去看看?”
“又没有医书。”
“你怎知没有?”
“若有,姬大小姐肯定会寄给我的。”
走走抿唇一笑。姬善问道:“你笑什么?”
“虽是远房,但毕竟算是堂姐妹,关系果真不一样啊。”
姬善挑了挑眉,没说话。这时,吃吃回来了,手里捧了好几本书:“天啊善姐,那个角落里真的全是这种书啊!你看这本《杏花梦》,讲的是曦禾夫人跟数位帝王将相的情感纠葛,一生风华绝代,颠倒众生;还有这本《女王选夫》,居然写的是颐殊选夫的故事哎!去年才发生的事,这会儿都有书了!最绝的是这本!写你的!”
姬
善本似笑非笑地听着,闻言一僵。
一直闭目养神的时鹿鹿也忽然睁开了眼睛。
走走念了起来:“《国色不天香》。纪氏长女,才名远扬,众星拱月,四国男子仰慕不已。直到有一天,一少年发现了真相:原来此女面目丑陋,身有异味……”
“等等!别人的都是香艳情事,怎么到我就是诋毁污蔑?”姬善一把抢过书来,翻了几页,目瞪口呆。
时鹿鹿突然开口:“我想听这个。”
姬善对他怒目而视。
“如果你读这本书给我听,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什么问题都可以。而且你知道,我不能对你撒谎。”
姬善一怔。
这段时间以来,她在时鹿鹿身上收获极少,哪怕前几天赶到晚塘,用六岁前的经历逼他,也依旧没能得到什么回应。他封闭了他的感情,拒绝再对她展露真心,成了最不配合的一个病人。
一念至此,垂首看书,不过是荒唐文人写的游戏文字,能用它来做点实事,念念何妨?
姬善同意了。
然后,她就体验到了何为生不如死。
“纪虎洗澡,发现有人偷窥,当即尖叫一声沉入水中,屏息等了一会儿,心道登徒子该走了吧?忐忑地浮出水面一看,不但没走,还近了,就趴在池边呢。她吓得再次放声大叫。结果,少年抬头捂鼻,比她喊得还大声:‘太臭了!我受不了了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四女笑得东倒西歪。
“
纪虎听说少年要走,忙修书一封。少年收到信笺,刚打开,闻到熟悉的气味,再次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四女笑得眼泪横飞。
“纪虎冲到少年面前,跺脚道:‘玉郎,你真的要走吗?你宁可娶个瞎子,都不要我吗?’少年含泪道:‘瞎子,起码不会让我吐啊……’”
看看拍案叫绝:“原来这个男主人公是我哥啊,啊哈哈哈哈!”
姬善深吸口气,翻过一页,继续生无可恋地念。
马车轻轻颠簸,车帘轻轻飘拂,丽夏的光照在她读书的侧影上,不停闪动。
时鹿鹿看着她,眼神幽幽,如阴生的藤蔓,向往光,却又畏惧光。
薄薄一本《国色不天香》,念了五天终于念完。姬善心中长出一口气。
吃吃笑着点评道:“这本书写得这么烂,可因为我认识书里的主角原型,就觉得好好笑!”
看看也点头道:“虽然写得下三俗,但把我哥描绘得还挺生动的,感觉是他能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
喝喝见大家笑便也跟着笑,虽然她完全不明白哪里好笑。
姬善把书递给吃吃道:“到图璧后,去城南有谷坊找一个男人:十七八岁,左撇子,家道中落,平日里代写书信为生,特别喜欢吃鱼。把这本书给他,让他一页一页吃下去。”
“为什么?”
“他就是作者。”
吃吃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看看替她回答道:“从书里
看出来的。此人能把我哥写得惟妙惟肖,说明他很可能认识我哥。而我哥去回城前就住在有谷坊。这本书写得这么幼稚,作者认识我哥时应该还是少年,但语句流畅没有错误,说明他读过书。书香门第出来的人写这种东西,要不落魄要不爱好,而住在有谷那种地方,九成九是落魄了。”
“那如何得知他爱吃鱼?”
“书里写得最好的一段就是关于各种鱼怎么吃的描写,应该来自他的切身体会。”
“那又怎么看出是左撇子的?”
“这个得问善姐……”看看转头求助。
姬善道:“因为书中的人行动时但凡提到手,说的都是左手。”
吃吃一怔,连忙翻书道:“说时迟那时快,少年左手在几案上一撑,跳了起来……纪虎左手捧杯,走到少年面前,娇滴滴地说哥哥,喝了这杯酒,从此郎君是路人……还真全是左手!”